第21章(1 / 1)

“连大小姐。”

连宣山太阳穴跳了跳,眼神幽沉,板着脸,“人我也给你赶跑了,家也给你送到了,你还想做什么?”

连漪被他这么一凶,也不舒服:“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吗,你吼什么啊?”

两人可能真的天生八字不合,仍是三言两语就要掐起来,龇牙咧嘴冲着对方。

终于,连漪破罐子破摔:“我怕黑还不行吗,你拿来的那个破手电筒万一又坏掉怎么办?!”

连宣山嗤笑,往外走的动作却是顿住:“你怕黑?你连大小姐还能有怕的东西吗?”

“我以前也不怕的。”连漪盯着他嘴角那抹讽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声音无端低落下去,“那年有人上门报复,把家里别墅的电路给弄坏了,我在停电的电梯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你爸妈呢?”连宣山冷冷问。

两人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像是什么东西被层层扒开,不经意露出内里最柔软最酸涩的部分,连漪先垂下眼,撇嘴:“……他们不知道我在电梯里。”

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忘记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或许是连启屿和祝容公司签订的某项合同,或许是收购的某个企业,总之损伤了部分人的利益,那天场景混乱,有人损坏电路,有人带着管制刀具从别墅大门翻进来,连启屿和祝容住在别墅一楼,最先反应过来跑进车库,而不满十岁的小连漪当时正从在三楼儿童房,听到异样之后急急忙忙按电梯下楼,电梯停电,卡在了二楼与一楼中间。

连启屿和祝容开车走了,连漪一个人在电梯里哭过闹过,听见有人在外面恶狠狠地骂这家只剩下一个卡在电梯里的女孩,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听见脚步声杂乱匆匆,最后脚步声又消失……漫长又黑暗的两个小时过去,是保姆将小连漪抱了出来。

“……”

听完,连宣山绷着脸,整个人往租屋沙发上一坐,大马金刀地叉着腿,朝连漪不耐烦扬扬下巴,“去你卧室睡觉去。”

“还有。”

他眯了下眼睛,“明天收拾东西回家去,你真以为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安全?”

连宣山不说连漪也打算明天搬回去住,反正也没多少天她就能回京市了,谢温连启森那里虽然破旧了点,但总归是安全的。

只不过连宣山这样连漪反而别扭起来,她抱胸冷哼:“我也不是让你白待在这里的,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连宣山磨磨后槽牙,作势要站起来揍她:“谁稀罕你哪点臭钱?滚!”

“连宣山,你是不是神经病?!”

“你再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走?”

等连漪拿着大功率手电筒进浴室,把自己重新收拾得干干净净,涂完各种护肤的水、乳、霜,再拿着手电筒走出浴室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还以为是连宣山走了,等看见那道靠在沙发上的身影后又放松下来。

手机的光悠悠晃晃投射在连宣山脸上,黑暗中,他五官锋锐而凛冽,剑眉斜飞,神情略显懒散和放松,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前戳动,应该是在回复消息。

连漪慢吞吞挪过去:“连宣山。”

连宣山低头继续摆弄着手机,没理她。

方才被人追的恐惧已经慢慢褪去,连漪叉着腰,忍住自己想要用脚踢面前人的冲动,提高音量又喊了声:“连宣山!”

“又做什么?”

连宣山不耐烦抬头看过来。

连漪嘴唇嚅了嚅:“你睡这儿要不要被子?”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晚上睡觉总要盖一层被子在身上的,她衣柜里还有套凉被可以用。

连宣山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逗她:“谁说我要在这里睡了?”

连漪瞳孔瞪大,还没来得及炸毛,连宣山已经嗤声,赶鸭子般冲她挥手:“睡你的觉。”

好心没好报,连漪翻了个白眼就要走,不想再和这个人说半句话,只不过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好奇,问:“……这些天你不回家住,你都睡的哪里?”

连宣山声音含糊,应该是嘴里叼上了烟,他双手摊在脑后,慢悠悠道:“睡大街上啊。”

连漪当然知道这人不可能真像他嘴上说的一样睡大街上。

连宣山在镇上的狐朋狗友挺多,他那些兄弟家,网吧里,或者就在刚刚两人待过的汽修行休息室里搭一张简单的行军床,到处都能凑合着睡,只不过肯定没有家里待着舒坦罢了。

连漪撇嘴,心直口快:“你给你爸道个歉不就行了。”

她不明白父子俩打一架怎么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关你屁事。”

连宣山忽然粗鲁起来,冷冰冰回答她,“少管老子。”

连漪为自己刹那间的好奇和心软感到后悔。

她重重冷嗤了声,嘲讽回去:“谁乐意管你,反正等下个月我爸妈就要来接我回去,以后我肯定不会再看见你了。”

说完,她也不看连宣山的反应,转头重重摔上卧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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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连漪又搬回了老居民楼,继续和谢温还有连启森一起住。

对于她突然搬回来,夫妻俩没有说太多,只有连启森好心问了几句,问她多余的房租钱有没有被房主退回来。

徐玳川当然把钱退还给了连漪,并且问她突然搬走的原因,连漪哼声没有多说关于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她和连宣山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向外人提起过。

没有人知道这对表面不和针锋相对的兄妹曾经短暂地、在屋外下着瓢泼大雨的租房内和平又安静地相处了数个小时。

或许一场大雨冲刷掉的不止这座小镇街道上的尘埃,还有兄妹两人心中些许的芥蒂。

被手电筒照亮的出租屋内,那些不经意的言语间,两人都有片刻触碰到对方内心深处的一小片柔软。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