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小路上，厚厚的积雪，许多景致已然全埋没于皑皑白雪间，高挺的树枝上也处处堆雪，连天空也浮着灰蒙白光的苍穹下。

他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然后牢牢地握在掌心里：“我想起你以前，大大小小的不舒服都巴不得让我马上知道，各种生活琐事感情烦恼都急于向我倾诉，为什么现在遇到麻烦只想自己扛过去呢？”

她抿抿嘴，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现在知道你很忙啊。”

“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嘛，有事随时找我，任何时候，这不是嘴上说说。”

她眼眶湿了，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许诺，若不是这百分百兑现的许诺在过去为她解决了太多的麻烦，她的依赖感也不会这么重。

“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会不停地麻烦你。”

“对了，最近有时间吗？有一场婚礼能陪我去吗？”何苏叶斟酌了一下开口：“那是我前女友的婚礼。”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她的心仍像被撞了一下，怦怦的，有些加速。表情有些僵硬，她只得“嗯”了一声算是表示。

他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可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无所谓的。”

“为什么不去呢？”她笑起来，“我刚才是有一点儿小心眼，不过想想，又觉得很高兴。”

“高兴，为什么？”

“之前每个人都告诉我，分手的男女只能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可是你和她现在仍是朋友，说明两个人都能宽容地看待过去，那样才是真正的放下。”

“那你呢？和他之间”

沈惜凡一下子笑出声：“我们俩怎么可能还做朋友呢？你看他离开我之后，就创业成功，说明我克他财运，他离开我之后，我出国留学了，说明他克我学业，我俩这还不躲对方躲得远远的。”

何苏叶忍俊不禁，他心中的那些介怀顿时烟消云散。

她得意地看他一眼：“你看世界的尽头还是玄学，所以你想想我是不是特别旺你？”

何苏叶含笑把她搂进怀里：“是，是我三生有幸了。”

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西式的婚礼，如今终于如愿。

教堂全部素色装扮，大门用白色鲜花装扮，连教堂的大钟也用白色鲜花全部包上，车子也用白花点缀，甚至把手上都系满纯白蕾丝布条。

教堂里宾客满堂，十分隆重，还有唱诗班随着风琴演唱着赞美诗，唯美、圣洁，庄严、宁静。

何苏叶细心地给她戴上了早先准备好的白色珠花。沈惜凡感叹：“好不真实啊，感觉自己变成了某个大导大片的群演。”

他笑起来，温柔地看着她：“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她微微脸红，扭过头去，小声地“嘘”了一声，

何苏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后门打开，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光彩夺目。

“何医生，你前女友真的好漂亮啊……”她酸酸地说。

他诚心诚意地说：“你比她更漂亮。”

“假，但是我爱听，多说点。”

四个天使样的小朋友穿着白纱裙，手里挽着小篮子，里面是结婚戒指，随后是身着白纱的两位伴娘，手捧白色花束，之后是众星捧月的新娘，面纱半隐半现，由父亲挽着走进教堂，长长的婚纱拖在地上，新郎和伴郎在主礼台等候，新娘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里，叮嘱几句，一番祝福。

一袭黑衣的法籍大主教主持婚礼，神情肃穆、安详，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听着长长的祝词，直到最后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誓言响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忽然，她指尖传来轻触的温热，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她迎上何苏叶含笑的目光，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幸福呀！”她忍不住小声感叹。

何苏叶轻轻地笑：“羡慕了？”

沈惜凡不作声，点点头，脸颊蹭着他的大衣，上面有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总是有淡淡的香味，让她没来由地安心。

“不用羡慕别人……”他按捺住，终于把下半句生生咽了下去。

我们回国就结婚。

他还是先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吧，还要拜访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关。

他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询问：“等我们回国，第一件事情就带你去见我妈妈，好不好？”

郊区的墓园，宁静、肃穆，唯一葳蕤的就是草木，仿佛时间凝滞，风都在低低轻吟，逝者如斯，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

汉白玉墓碑上面的照片旁放在一束郁金香。

“以前来的时候，总是习惯和妈妈说上两句话，可是今天只想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她也一定知道。”

“嗯，也许妈妈已经看到了。”

何苏叶抬头看天，湛蓝的晴空，几乎不见云，透亮的阳光穿过他的眼眸，和她十指相扣，坚定、温暖：“她会看到的，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在。”

沈惜凡望着他的侧脸，再看看墓碑上微笑的女子，轻轻地说：“谢谢你，妈妈。”

风把她这句话吹散，送上了天，阳光透过她发梢照在她脸上，不一会儿，她的脸微微发热。她舒了一口气，迎上他微笑的脸，两人心照不宣。

等他们工作稳定后，两家就商量着结婚的事情，沈惜凡跟何苏叶看了好几套房子，终于定下来，装修她自然是“麻烦”了“随时可以麻烦”的何医生，等装修结束的时候，他带她去看，她一眼就认定这是他们未来的家。

她最喜欢的是小院子一角，几把随意组合的藤制座椅，中间是相同材质的圆形茶几，座椅后面是用珐琅围砌起来的绿地，最显眼的几株桂树花苞都没有结起，绿油油的枝叶仿佛在积蓄着，等待着深秋绽放。

何苏叶解释道：“当时选了很多树，最后还是觉得桂花树最合适，这样秋天到了，我们可以把桂花摘下，做成桂花蜜，你肯定喜欢，这里的空间腾出来，可以养很多花花草草。”

她莞尔一笑：“是呀，比如苏叶。”

他在她唇上留下一吻：“这苏叶，早就在心里被你种下了。”

早晨起来，她顺手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城市上空有大片的浮云迅疾流动。厨房传来阵阵水声，然后就是那阵熟悉的味道飘来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