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凡倒抽一口凉气：“油！油！你的衬衫不要了呀！”
“没关系，不就一点儿油星，炒菜做饭谁不沾上一点儿？”端起切好的西红柿，他笑起来，“快去看看电饭煲里的汤好了没。”
沈惜凡依言去舀了半碗鸡汤，撒了一点儿盐，端给他：“你先尝尝咸淡。”
何苏叶左手拿着锅铲，右手还在加酱油。她便踮起脚，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他顺势就着勺子尝了一口：“嗯，差不多，可以盛起来了。”
她忽然笑起来，急急地抿了嘴，转过脸去。何苏叶还未觉察，好奇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心头暖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细细尝了一口鸡汤，咸淡正好，鲜味在舌尖跳跃，让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好喝，都感动哭了。”她夸张地抽抽鼻子，“你做的菜也好香，我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回家了，就现在这样跟你待在一起也很好。”
“是吗？你不想念糖醋排骨，粉蒸肉，小酥肉，京酱肉丝，红烧狮子头，东坡肉，回锅肉，炭烤羊排，香酥鸡，大盘鸡了吗？”他故意逗她。
“何苏叶！”
他做了三个菜，西红柿炒鸡蛋、蚝油生菜、青椒牛柳。
沈惜凡一边夹菜一边感慨：“这怕是我到美国后第一顿最正宗的中餐，像我这样懒的人不愿意自己开伙，每次都去学生餐厅，刚开始还觉得挺新鲜挺好吃的，吃了一个月之后就自闭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厌食了。”
何苏叶夹了一块牛柳给她：“多吃一点儿，你想吃什么我们待会去超市买，满足你的中国胃。”
她转身盛了一碗鸡汤给他：“那就先谢谢何医生了。”
他舀了一勺鸡汤，随即笑起来：“我说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加了黄芪。”
“那还是你给我的启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了我妈给我带了好些煲汤的料。”
“在这里辛不辛苦？”
“当然辛苦了，导师虽然人很好，但是很严厉，我要一边读书一边考试一边实习，到底是用第二外语学别人的母语的课程，是真的很难，你呢？”
“我还好，不辛苦，课题进行得也很顺利。”
“我才不信呢，生物这类学科不管在哪个国家一直是卷王之王，投入时间多，结果还是玄学，发个高分文章就更难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的。”
“那是啊……那不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你吗？”
吃完之后，沈惜凡的馋瘾又上来了，她笑嘻嘻地说：“还是在你家吃饭好，吃完了之后还有甜点，那该多完美！”
何苏叶仔细看了一下橱柜，笑道：“不是还有些红豆？我做个冰糖红豆汤。”
她高兴地跳起来：“我来帮你，冰糖在边角的小盒子里，我来找。”
炖上红豆汤，洗完锅碗之后，沈惜凡给家人打电话，何苏叶随便翻着朋友圈，几分钟沈惜凡发了一条朋友圈，配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和两副碗筷。
她写着“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他在，才有家”。
一群熟人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团建。
他想了想也发了沈惜凡拍的照片，然后写道：
世界上有两种可以称为浪漫的情感：一种叫相濡以沫，另一种叫相忘于江湖。我们要做的是和最爱的人相濡以沫，和不爱的人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是多美好的字眼。无尽的包容和忍耐，无限的关怀和呵护，无边的宽容和宠爱，还有长长的岁月相互扶持，才能写好方方正正的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真是很幸福、美好的字眼。何苏叶在心里默念，盯着屏幕发起呆，直到后面有声响才匆匆忙忙放下手机，发现沈惜凡站在窗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们又在你朋友圈下面团建了。”沈惜凡笑道，“怎么感觉他们比我们还开心呢？”
“因为他们不懂两个人在一起的开心，都在嘴上硬撑着罢了。”
何苏叶站起来走去她身边，认真地询问：“愿不愿意去见见我的朋友？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沈惜凡笑起来：“怎么这个学校也有你同学？何苏叶，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
“有一个高中的好朋友在农学院，有两个大学同学在威尔医学院，自从你来留学之后，我还厚着脸皮，找人家拉家常，当时没说明白原委估计给人都搞懵了，不会觉得我在追求他们吧？”
沈惜凡扑哧一下就笑了。
“其实刚来时候我就跟他们联系过了，他们一定让我带你去见个面，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招呼他们。”
临走的时候，他们去见了朋友们一面，夜晚的伊萨卡更加安静，偌大的校园里面没有几个人，学院之间都是孤立开的，只有路灯和树荫平添了一些生气。沈惜凡走在他前面，蹦蹦跳跳，一路哼着歌。
何苏叶看在眼里，甜在心头，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发香仿佛缠绕在四方，有种虚幻的美，可以让任何人迷失方向，这么美好，值得他妥善收藏。
他轻轻唤她的名字。沈惜凡回首放慢脚步，只见何苏叶在灯光的阴影里，挺拔、强劲，还是那张温文、含笑的脸，却让她觉得不真实，好像在做梦，眼前全是飞舞的流光。
这一场相遇简直就是一场梦，完美得让她想落泪。
她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容，光芒直射到他心里去，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已经隐隐不一样。
忽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她眼前滑落，原来是丝巾扣，她弯腰去捡，谁知一阵大风刮过，丝巾从颈间飘起，她刚想伸手抓，丝巾便迅速飘到何苏叶的脸上，她立刻大笑起来。
她跑去他面前要回丝巾，他却紧紧攥着不松手，她忽然觉得何苏叶身上熟悉的清雅气息在她额前萦绕，羽毛般的轻触落在眼角。
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当她真正见到他的那群朋友时却吓了一跳，一群人四副牌，一桌麻将正斗得热火朝天，更奇怪的是还有外国人在场，时不时来几句：“连庄！清一色！全和！”
一个男人正在甩牌，样子十分像鲁迅小说里描写的“排出九文大钱”。他看到何苏叶特别兴奋：“小何，快来，快来，我今儿个手气特别不好，快帮我扳回来！”
其他人哄笑：“别！你自己的牌自己玩，不许找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