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真诚地说:“谢谢你。”
日子徐徐地过,三月不再是料峭的寒冷,微微有了绵绵的春意,酒店迎来了淡季。按照原计划古南华庭的新阁采用新加坡最新的行政套房样式进行改建,她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重大工作了。
完工那天,程总特意带了几位同行去参观,反响一致很好。席间沈惜凡喝了不少酒,回到办公室晕乎乎的,幸好她早已准备卸任,如今的例行公事均交给下属。
借着酒劲,她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她睡得极不踏实,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仔细一听,是严恒的声音。那样的呼唤似离别,后会无期。
她是被电话铃吵醒的,《两只老虎》欢快地唱着,她一下就反应过来李介。只有他才配得上这么可爱、稍显幼稚的铃声。
今天的李介扭扭捏捏,说话不利索,支吾了半天:“沈惜凡,今天是我生日,不知道你能不能赏光?”
她笑起来:“这样呀,我一定去,怎么?怕我拒绝?”
李介松口气:“是这样的,我决定把女朋友带给你们瞧瞧,好歹你也是我最后一任相亲对象,我怕你到时候上演一出八点档的肥皂剧!”
她哈哈大笑:“李介,你做人不厚道,怎么,新欢旧爱共冶一炉?”
“我够厚道了,天下没几个人能把自己相亲对象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的?是吧,我对我女朋友够好了吧。我还要请你吃席,不收你礼金,我对我相亲对象也够好了吧,哎呀,我真是个大好人呢。”
生日真是一个隆重的节日,一人一年只有一次。她去商场转了一圈,正好看见漂亮的金饰,她买了两枚转运珠,既是生日礼物,又算见面礼,情侣都会喜欢的。
一路上,她都在想,认识何苏叶这么久了,却不知道他生日。
李介在本市最特色的川菜馆包间请客,虽然人不多,但是够隆重。沈惜凡进去后第一眼就看见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子,她挽着李介的手臂,笑吟吟地和邱天说着什么。
李介眼尖,看见沈惜凡立刻手舞足蹈:“这里,这里!”
女孩子转过身来:“李介,这就是沈小姐?挺漂亮的,很有气质!”
做酒店工作这么久,她一下子就摸清了女孩子的来历,四川姑娘,说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口音,直来直往,确实很有趣。
她笑笑:“你好,我叫沈惜凡,是李介最后的相亲对象。”
所有人都笑起来。女孩子眼前一亮:“我是李介相亲终结者,我叫苏杉,杉树的杉,不是‘苏三离了洪洞县’那个苏三。”
更多的爆笑声响起,她落座后环顾四周,咦何苏叶呢?
邱天偷偷笑:“尖尖角在实验室呢,说老板大骂研究生,他又要劝老板,又要安慰研究生,头都大了。”
她不解:“为什么管何苏叶叫尖尖角?”
“小何才露尖尖角,早有美女立上头!喏说到就到了,你瞧这眼中有光、心中有爱的状态,真是令人嫉妒!”
她似乎好久没见到何苏叶了,他瘦了,不过更显得鼻梁高挺、下巴坚毅,精神倒是很好,更显得气宇轩昂。
她有些郁闷,明明告诫过自己,离他远一点儿,千万不可以陷得过深,为什么一切在看见他之后全被抛到脑后?她在心里鄙视自己。
何苏叶倒是没有察觉,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李介在一旁酸溜溜地说:“哎哟,我就那么渺小呀!大师兄,你好歹先问候我一下,我可是今天请你吃饭的人!”
这顿饭吃得尽兴,她这才知道原来李介和苏杉准备结婚了。席间他们一个个敬酒,一来二去均是拿碗做计量单位来喝,苏杉特喜欢沈惜凡,和她喝得最多。
结果她敬到何苏叶这里,邱天一把拦住:“何苏叶不能喝,喝了我们就都回不去了!”
李介反应过来,跟苏杉解释:“大师兄没酒量,醉了就没人把我们扛回去了,他以茶代酒表表意思就好了!”
邱天还是不让,拿起五粮液将碗满上,塞到沈惜凡手里,笑得狡猾:“喝还是要喝的,不过找个人代喝!”
酒席上的人都开始起哄,只有方可歆似笑非笑冷冷地看着他们,沈惜凡一下就捕捉到她眼里的情绪,暗叫“不好”,这个酒得硬着头皮喝了。
何苏叶想去夺碗,结果被沈惜凡按住,她深吸一口气,慷慨激昂:“何苏叶,你是大家的希望,所以请你全程保持清醒,我们能不能回家全都靠你了!”趁大家大笑的时候,她端起碗,咕嘟一口,然后翻转碗,滴酒不剩。
所有人“好”“好”地叫起来,沈惜凡脑袋开始不听使唤,一碗接着一碗,慢慢混沌,喝到最后散席,她发现自己左手撑在何苏叶的手臂上才能勉强站稳。
最后真的只剩下何苏叶一个人是完全清醒的,他安排好所有人,转身过来搀扶醉酒的沈惜凡。刚出酒店,她的眼睛还能微微睁着,等上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浅浅地睡着了。
何苏叶看着她满身酒气,觉得心疼,傻姑娘喝这么多做什么,还帮他喝了大半,真是爱逞能的女孩子,可是他又觉得甜蜜、满足。他不由得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心想,她这样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到了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何苏叶勉强把她摇醒。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毫无意识。
她是真的醉了,失去方向感只能死死拽着何苏叶的衣服,走路的时候打着八字结,无意识地开始乱说话:“我没醉,我还能喝!”“拿碟花生米来,下下小酒!”“何苏叶,李介咋能那么早就结婚呢?我嫉妒死他了!”
何苏叶在一旁担惊受怕,小姑娘发酒疯,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踩着花坛的边缘,也不怕脚下不留神摔下来。忽然,他听见她问他:“何苏叶,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他停下来疑惑地转头去看她,月光下,她的脸酡红,站在花坛上居高临下呆呆地望着他,眼角飞入眉鬓,她哧哧地笑:“你不告诉我,你居然不告诉我,你敢不告诉我!”
然后一阵馥郁的酒香蹿进他的鼻子,清凉的、柔软的、嫣红的菱唇贴着他的唇角夏风似的掠过,他立刻就呆住了,然后本能地接住沈惜凡跌下来的身体。
何苏叶抱着醉死的沈惜凡哭笑不得,只得坐在花坛边,沈惜凡乖巧地睡在他怀里。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她的长发穿过他的手指,光滑、柔顺,像缎子一样细软。
好不容易他的心跳趋于平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他愤愤不平:“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是的,你考没考虑过我的心情?”
今年的生日礼物,他似乎有些吃不消。
他握住沈惜凡的手,轻轻吻下去,心想,反正她也不知道,赚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他却不知道,有一个人,燃着一根烟,在黑暗处静静地看完这一切,然后驾车而去,只剩遗落在地上的烟蒂的火星,被风一吹就熄灭了。
沈惜凡睡到早上十点才醒来,饥肠辘辘,深吸一口气,立马跑下床去开窗户:“天哪!哪来这么大的酒味!”
沈妈妈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粥:“昨天喝那么多做什么?还好人家好心把你送回来,要不估计我们都要到派出所去认领了!”
她眨眨眼睛:“妈,谁送我回来的?”
“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笑起来右边有个小酒窝,说你喝多了,说葛花、酸枣汤能解酒,正好你爸爸上次解酒还剩点儿葛花!快去洗漱,把它喝了!”
沈惜凡端着那碗汤,面前摊着一本中药书,她细细地看:“葛花,为葛未开放的花蕾,性味甘、平。善解酒毒,醒脾和胃,主要用于饮酒过度,头疼头晕,烦渴呕吐,解酒与酸枣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