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上前:“杨先生,沈经理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请您和她沟通。”
她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沈惜凡身上,尤其是何苏叶,他望着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微笑不语。倒是李介笑得开心,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向她蜷了蜷,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个叫“杨先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和她握手,解释道:“沈经理,是这样子的,我们原来预订的是名人套房,结果Andy先生不满意,我们现在想换房可以吗?”
她点点头:“可以,请问您想换什么样的?”
没想到老美倒是听懂了,笑嘻嘻地喊:“Chinese style(中式风格)!”
沈惜凡皱眉,低声问张姐:“是不是中式套房都被预订完了?”
张姐点点头:“这才是我们为难的地方呀!刚才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可是还是僵在这里,只好喊您下来处理。”
她想了想,走去服务台:“请把这位先生的房换到1203,谢谢!”
前台小姐有些惊讶,但是仍然很快把门卡递给她,只是眼神有些复杂。沈惜凡并不理会,转身用英文微笑着对老美说:“这是您的门卡,请收好,祝您入住愉快!”
老美甚是高兴,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拥去电梯。何苏叶和李介走得极慢,一看就是故意落在后面。李介回头合起双掌对沈惜凡拜了又拜,表情甚是夸张、可爱,浓黑的眉毛上下舞动,像极了弥勒佛。她微笑。何苏叶轻轻敲李介的头,向她笑着挥挥手。
一直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然后她打电话给程总:“程总,您女儿以前常住的套房今天因为客人需要调房已经被我擅自调换。请问,现在如何处理?”
程东浅想了一会儿,问:“她有没有预订那间房?”
沈惜凡沉吟了一下:“没有!”
“那不就得了!”程东浅语气竟是轻松,“让她发脾气前来找我就可以了,这事你不用负责任!”
回到办公室,她懊恼地抓起账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看了两行,微信忽然跳出来,她悲恸地去看,是那个简笔画卡通人物头像:“天冷,多穿点儿,容易感冒。”
心情一下子转好,她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和笑意,本想矜持一下再回过去,但还是忍不住立刻就回道:“何医生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职业病吗?”
何苏叶的信息一会儿就发来了:“我好心提醒你以防生病,你倒是先诊断出我有职业病。”
沈惜凡捧着手机笑,有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从手心开始蔓延。出去一趟,她本来冻得脸红扑扑的,瞬间表情鲜活起来。觉察到脸上有些温度,她赶忙收了收神,起身倒茶,准备继续看账目,无意中瞥到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暖暖的,她抿起嘴轻轻地笑起来,眼波里有种柔光在流转,很是幸福。
晚上轮到她值班,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许向雅眉飞色舞,一双筷子当快板使,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今天在中餐厅的所见:“真是帅,不光是温文儒雅,而且气度非凡,可恶的是笑起来还那么可爱,疯掉了,简直没有天理!”
沈惜凡说:“还好吧,淡定淡定。”
其实何医生超帅超可爱,不过听到许向雅这么说,她有点酸溜溜的,所以才会有意识地贬低隐藏,为的只是不要被其他人褫夺。说她小心眼,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心眼。
“我不饿,美色即食物!”说着,许向雅伸筷子去挑她盘子里的肉片。
沈惜凡笑:“还不饿呢,都给你了。”
吃完饭,她们在大堂看见林亿深和何苏叶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毫不拘谨。两个极其抢眼的男人站在一起,回头率简直就是百分之二百。末了林亿深还拍拍何苏叶的肩膀,他点点头,然后出了大堂,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许向雅一百分的紧张和兴奋,手到处乱抓:“稀饭,就是那个帅哥!长得很帅吧?”
“帅,确实帅,‘林校草’的头衔可以换人了。”
林亿深看见她们两个人在墙角犯花痴,眨眨眼睛,走上来开玩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对着人评头论足的,实话实说,谁帅?”
许向雅毫不犹豫倒戈:“当然是人家帅了!”
林亿深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沈惜凡掏出手机,点开视频,那个主持人的声音很大声就飘出来“你觉得我们学校的校草是谁”,她按下暂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救命啊,别放了,我错了!”
许向雅大笑:“沈惜凡你等很久了吧,抛出这个梗。”
林亿深无语:“一个破梗怎么能玩这么久呢?你们真的很过分。”
沈惜凡点头:“是啊是啊。”
“因为这个梗是真的好玩。”许向雅憋着笑说。
“是啊是啊。”
她刚想问林亿深是怎么跟何苏叶认识的,林亿深就被秘书叫走了。她叹气,原来以为世界上人那么多,多到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不必理会,而现在,认识了一个人,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他顺理成章地有了牵连,真的很奇妙,有些宿命的味道。
丁维最近忙着中宇的新产品发布会,据说中宇营销部女总监苛刻得不近人情,一个方案改了又改,最后成稿的时候他以为就此完结,结果总监大人事必躬亲,亲自去看场地,监工,他也只好陪同,一个星期搞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沈惜凡暗自庆幸,不用和严恒那家伙扯上关系,她已经非常高兴,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套房里面吹暖气,不用在寒冷的户外一站几个小时简直就是恩赐。面对大本的账目,她第一次懂得人要知足常乐的道理。
新年前夜,四个人去吃火锅,然后又去酒吧坐坐,先前大家还喝得好好的,可丁维怨气特别多,酒喝得又猛又急,后来许向雅提议玩牌,输的人要给大家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如果说最好的赌徒是数学家,那么最垃圾的赌徒就是沈惜凡这样的数学白痴,她打牌保守,往往是捏着大牌不敢出,结果没来几场,输得一塌糊涂。
其他人哄笑:“沈惜凡,给我们讲讲你的初恋!”
她不好意思,装可怜哀求:“算了吧,我喝酒好了!”
林亿深不让:“小师妹,大学时你老师教过你耍赖这一招吗?”
“窥探别人隐私会让你们更快乐吗?”
“会啊会啊。”
她只好托着脑袋,挖空心思地把自己的恋爱史简单再简单:“大二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很优秀,在学校也挺有名的,专业是工程物理,聪明得不得了,然后就糊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后来就出于一些原因分手了。”
酒吧灯光昏暗,吧台流淌着Sade(沙黛)的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我曾经心碎)I've been torn apart so many times. I've been hurt so many times before. So I'm counting on you now. 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 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我已身心俱疲,已伤痕累累。所以我寄希望于你,我曾经心碎,曾经心碎。)
许向雅不甘心,问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为什么分手?”
沈惜凡觉得气氛一下冷下来,周围欢笑声盘桓,却遥远,迷蒙的灯光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酒气熏着大脑神经,她一下放松下来,轻轻笑道:“大四刚开学的时候,原因嘛,他已经有了另外喜欢的女生,所以和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