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已经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接近核心研究区后,里面的人员密集度开始提高,渐渐有研究员穿梭在他视线里,行色匆匆地捧着数据来来回回。
“方!”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见他回来,眼前一亮,捧着个透明的小盒子向他奔来。
“你来看看!”研究员兴奋地说:“这次的浓缩液非常精彩。”
那研究员是北非来的,A国话说得有点半吊子,每次说起话的用词都让人捉摸不透,需要反应一下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思宁跟他共事了大几个月,已然习惯了,交流力求精简。
“实验过了吗?”方思宁说。
“已经在小白鼠和猴子身上都试过了。”研究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眯眯地说:“效果明显,状态特别稳定。”
“那就好。”方思宁说:“二期内容继续观测,要注意稳定性,以及药物的二次转”
方思宁话音未落,脚下的地板忽然毫无征兆地晃动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他一个踉跄没站稳,顺着滑到了墙边。
几乎是在地动的一瞬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巨响,研究所内陡然混乱起来,各研究区之间的通讯响个不停。
过了几分钟,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集中在了内外区域中的活动区。
“怎么回事!”一个歪挂眼睛的中年人从自己的办公区里跑出来,左右看了看,一把薅住了最近的一个同事,惊叫道:“出什么事了!”
“是地震吗?”方思宁皱着眉道。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建筑物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次连建筑物内的稳定性警报都响了起来。
弗兰格尔岛远离人群,万年没人来,哈拉山的地理位置又不在所属国的巡逻范围内,整个研究所所在的地方堪称“地球禁区”。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乔·艾登对他们极其放心,只关注他们的工作效率和日常物资,并没有额外设立安保部门。
这些研究员跟病毒生化打交道行,但生存水平非常让人难以恭维,乍一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恨不得整窝乱成无头苍蝇。
“是不是有敌袭啊!”人群里很快传来一阵惊叫
“这破地方哪有敌!别是地震了!”很快有个声音反驳道:“要不还是先跑吧,万一山崩别把咱们埋了!”
方思宁在晃动中勉强直起身子,他没有参与那些一惊一乍的讨论,而是扶着墙,慢慢地往外挪。
研究所内部结构坚硬,防震水平一级,不会因为地震就被压成一片纸。但难办的是研究所一半修在地下,对外只有一个修在山坳里的出口,如果山崩把入口埋住了,确实有点难办。
方思宁用权限卡刷开去往外部区域的通道,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可他刚走到一半,那种地震似的地动山摇就停下了。
研究所的外部区域是几个不同的样本区,几乎没什么人气儿,空荡荡的,衬着金属建筑显得非常冷硬。
走廊里的应急灯在方才的震动中损坏了,方思宁独自一人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他犹豫了一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原路返回,但还没等做出决定,他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那种脚步声跟他们这种研究员完全不一样,非常轻脆且有力,跟金属地板相撞时,会发出非常明显的撞击声。
方思宁心里猛然一颤,忽然从这种规律声中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的生理反应先记忆一步产生变化,方思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血液被泵致全身,烫得他指尖发麻。
走廊里那群脚步声逐渐逼近了,方思宁心跳的速度趋于极限,他手脚发麻,但脑子清醒,只是眼前有点冒金星,于是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走廊旁边的安全栏杆。
过了十几秒,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忽然突兀地停下,方思宁耳尖动了动,听见了一阵不规律的呼吸声。
下一秒,漆黑的走廊深处猛然亮起高功率的探照灯,方思宁猝不及防被晃了个正着,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
他眼前一片亮色,只听见原本数量众多的脚步声忽然收束成一线,只剩下了一个人的。
有人往前又多走了两步。
方思宁眯起眼睛,艰难地想从指缝里辨认来人的身份来人绝不是乔·艾登的部下,他们没这么训练有素,进“自己地盘”时,通常是散漫且高傲的。
方思宁心里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又不敢确信。
“方思宁。”
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字正腔圆,非常清楚,尾音微微顿住,带着一点熟悉的微妙味道。
方思宁的脊背猛然一僵,他迟疑地放下手,努力迎着不习惯的亮度看向对面的人。
“方思宁。”
邵秋又叫了他一遍,他摘下夜视眼镜,用指尖勾着眼镜束带往前走了一步。
方思宁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绝没想象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再见到邵秋的一天,他愣愣地看着邵秋的脸,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认不出来他。
这一年多来,方思宁无数次回忆过邵秋,他至今不清楚当时邵秋有没有成功逃离,又是不是死在了无人接应的深山里。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过邵秋的脸,可现在邵秋整个人站在他面前,却跟他印象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小……秋?”他迟疑地问。
方思宁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因为邵秋上前一步,猛然抱住了他。
第182章 “我当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