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心里好像有把火在烧,正在着急,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

紧接着,房间角落的桌子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上面的杂物箱子滑落了一个。

“谁!”柳若松猛然喝道。

他转过身,下意识抽出手里的枪对准墙角:“出来!”

墙角窸窸窣窣地传来一阵摩擦声,桌子被推动一点,上面被人刻意堆起的杂物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了几个,一个白花花的人影从桌子底下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冒出一个硕大的地中海脑袋。

“别别别”那地中海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别杀我。”

“你是谁?”柳若松愣没想到自己跟敌人同处一屋带了这么长时间,一边懊恼自己警惕性差,一边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我是这的研究员。”说起这样精细的话,那地中海就又换回了A国话,他双手抱头,还没从桌子底下出来,余光战战兢兢地往外面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来了:“我是主管‘夏娃’的监测组成员……你们打进来的时候,老板把夏娃放出来了,我我我不敢出去。”

“你是管培养皿的?”柳若松往外看了一眼,急忙问:“怎么制服她。”

“没办法制服她的。”地中海苦着脸说:“夏娃现在快变异了,除了老板的话谁也不听,只有老板在这才行,否则其他人靠近她,都得被她咬死。”

柳若松皱了皱眉,在心里骂了一声。

冯磊确实去追乔·艾登了,但谁知道哪辈子才来,这地下室里除了碎玻璃碴子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还不如上辈子的山洞里有几根破烂钢筋能挡挡艾琳的嘴。

柳若松捏起耳机给冯磊发了个消息,那边应该还在追踪中,没有回话。

指望冯磊带着乔·艾登来,恐怕不知道得指望到哪辈子,柳若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止不住地在外间和地中海身上巡视。

他还没等琢磨出个消息,忽然听见杂物间角落里传来嘀嘀一声响,像是什么机器的提示音。

“……那是什么?”柳若松问。

地中海脸色一变,忙说:“没什么。”

柳若松二话不说踹开他,走到杂物间角落,一伸手将桌子上堆着的东西全推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被桌子和杂物挡住的除了地中海之外,还有一个小型的自动药剂制作机。

原材料应该已经运作完成,屏幕上跳出一个选项框,分了三种不同的浓度,分别是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百。

柳若松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转过头问道:“这是不是阻断剂!”

地中海讶异地睁大眼睛,紧接着反应过来什么,瞬间避开柳若松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

柳若松已经从他的态度里看出了答案,懒得跟他废话,二话不说伸手选了百分之百的选项。

药剂机器自动运作起来,开始倒计时三分钟,柳若松单手持枪,担忧地往外看了几眼。

地下室里,僵持的局面开始隐隐倾斜,邵秋的PTSD在这种昏暗的研究所里愈发重了,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面前的色块区分敌我。打空的捕获器枪管担当了上辈子钢管的地位,已经被艾琳咬碎了两支,散落在地面上。

傅延的手臂开始隐隐泛酸,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艾琳的目标明确,几乎只是抓着他在发难,活像是要跟他不死不休一样。贺枫和邵秋替他周旋了一会儿,不过用处并不大。

艾琳的注意力很难被吸引走,就像是傅延身上有什么“磁铁”,正在不断吸引着她去破坏。

药剂制作的倒计时只剩最后一分钟,柳若松手心里隐隐沁出一层薄汗,心怦怦直跳。

剩余二十秒时,邵秋率先体力不支,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恢复训练的时间也还尚短,反应力和敏捷度都不如巅峰时期,应付得开始有些吃力。

艾琳似乎被长时间的纠缠弄得更加暴躁,她一把甩开扳着他肩膀的邵秋,狠狠地往贺枫身上踹了一脚。

贺枫一时没来得及回防,被她一脚踹出了八九米远,后背狠狠地撞在墙面上,落到地上时咳了一口血,登时就爬不起来了。

没了贺枫的钳制,艾琳面前的“障碍”只剩下了邵秋,邵秋脑子里知道自己要躲,但身体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见艾琳已经转过身,五指狠狠地拽住他的胳膊,冲他恶狠狠地咬过来。

邵秋心里咯噔一声,但又诡异地不知道害怕。他眼前一瞬间空白一片,甚至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幻觉。

这样也挺好,他不合时宜地想。

可惜他预想的结局没能实现,邵秋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猛然撞开,紧接着,他面前所有跳跃的斑驳色块都突兀地失了色,变成一片大片的黑块。

有那么一瞬间,邵秋还以为自己瞎了。

但紧接着,这股黑暗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红色,并以一种无法言喻的速度飞速地蔓延开来。

杂物间里,柳若松嗓子一瞬间就哑了,想喊什么,却一句都没说出来。

上一次,他到达现场时已经尘埃落定,但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傅延撞开了邵秋,自己却没来得及躲。

艾琳的齿关狠狠地撞在傅延的肩膀上,穿透坚硬的行动服,没入了他的血肉中。

傅延吃痛地扬起脖子,跌撞地顺着力道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药剂机器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响,一贯装填完成的药剂骨碌碌地从出口滚出来,落到了下面的无菌盒里。

莹绿色的药剂闪烁着细微的光,柳若松一把抄起药管,转头就冲了出去。

傅延的余光看见了他,想让他回去,可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柳若松已经走到了近前。

好在艾琳只顾着把傅延嚼碎了吞下去,暂时对这个新的“不速之客”没有兴趣。

柳若松拔开针头的保护套,一时间也没顾得上想这玩意是静脉注射还是肌肉注射,反握在手里,对着艾琳的侧颈就扎了下去,转瞬间推完了一管药。

阻断剂对艾琳的影响极大,她痛苦地反折起脖子,整个人弯成了一张弓。

痛苦让她克制不住地松开齿关,整个人抱住自己,跌撞地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只虾米。

傅延原地晃了一瞬,一时间顾不上受伤的肩膀,下意识一把拉过柳若松的手,带着他远离了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