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邵秋踩下了一脚刹车,军用车稳稳地停在一所临时营地的旁边,C部军区的人已经提前等在了这边。
这处据点离泓澜桥大约一公里,不算远也不算近,离江边隔着几栋二十多层的办公写字楼,视野很隐蔽,不必担心江对岸有望远镜偷窥。
“傅队,你们可到了,等你们好多天了。”
接应他们的是个爽朗的北方汉子,看面相比傅延大上一些,约莫有个三十六七岁,自我介绍姓冯。
冯磊是个干脆的人,他没多跟这些人寒暄,只挨个打了招呼,就切进了正题。
“傅队之前打过招呼的地方,我们都布控了,附近的丧尸也清理了两三遍,暂时不用担心。”冯磊引着他们走到临时营地的指挥所帐篷,掀开帘子把人放进去,接着说:“这几天我们也对泓澜江和对面进行了着重盯梢,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如果傅队的猜测准确,那对方可能是察觉了我们的意图,有所警惕了。”
临时营地的指挥所里放了个长条的折叠桌,大概是用来开会的。靠近帐篷内侧的墙面上横放着一排金属箱,三台电脑并肩打开着,一台是卫星地图,一台连接着通讯和近距离监控,剩下的一台停留在一个奇怪的界面上,看着简简单单,黑底白线红点标,白色的弧线平行向外扩散,以每秒一闪的频率闪烁着。
柳若松没看懂最后这台电脑上是什么东西,倒是行动队的人多看了几眼,最后才依次在桌边坐下。
“银丝鱼呢?”柳若松说:“三天内有发现捕捞银丝鱼的吗?”
“暂时没有。”冯磊还开了个玩笑,说道:“不过也不能确定,他们要是有什么江底隧道之类的东西,那咱们也不知道了。”
可惜特殊行动队脑门顶上各个盯着乌云,暂时没人有心情开玩笑,只有贺棠冲着冯磊笑了笑,性格很好地捧了个场。
“哥,他们阻断剂断了。”柳若松忧心忡忡:“动作得快点,培养皿如果真的用了这么长时间的阻断剂,我怕她贸然停药会有药物反应。一旦药劲过了,说不定会变异得更快。”
冯磊不认识柳若松,见他肩膀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不由得迟疑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外聘的顾问。”傅延说:“专攻生化的研究人员,是我们组内成员,有什么事当着他面说就行。”
“哦……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冯磊笑了笑,听出了傅延的弦外之音。
“客气了。”柳若松说。
“既然这样,我就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冯磊说:“目前我们的布控还只停留在我国境内,因为现在不在战时,大部队批量过江有点说不过去。D市的排查还在进行,但是因为丧尸数量太多,所以效率暂时还没覆盖到全城。”
“没关系。”傅延说。
“这次行动,我会尽力配合你们行动队,如果有需要的话,傅队可以直说。”冯磊说着,回头一指刚才柳若松看不懂的那台电脑:“而且这两天我们对泓澜桥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和监控,可以确定上面没有任何埋伏型武器。”
冯磊说着嘿嘿一乐:“之前桥上路灯里嵌了个炸机的无人机残骸,也被我们侦查员给抠出来了。”
柳若松这才知道,原来那是重武器检测端口。
“多谢。”傅延说:“费心了。”
“不费心,应该的。”冯磊大手一挥,说道:“傅队,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我好提前准备。”
傅延看着那闪烁的电脑的屏幕,顿了顿,低声道:“今晚。”
第88章 在傅延眼里,柳若松一直是自由的
深夜零点十六分,月色掩藏在浓厚的乌云之后,漫天星光暗淡,夜风从泓澜江上卷过,发出一声悠长的呜咽声,听起来颇为不详。
“对表。”傅延说。
柳若松跟着一起垂下头看向腕上的机械表,分针刚刚擦过十七,秒针转过了一整圈,带着分针一起向下偏移。
跟从燕城出发时不一样,这次大战在即,傅延却没有任何战前动员。鼓励也好,要求也罢,他这次什么都没有说。
他该说的话在下午的准备阶段已经全说完了面前是一场凶多吉少的大战,桥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谁都不知道,乔·艾登可能已经备好了陷阱和套子,就等着他们往里钻。
横跨泓澜江的那条大桥上危机重重,可能让他们无功而返,可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这种种“可能”不需要傅延细说,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敌方守株待兔,占据天险和有利地形,轻而易举就能拦住他们。或许他们这次去连敌方的研究所都摸不到,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半路上。
但是傅延没有别的选择。
泓澜江江水滔滔,寻常船难以渡江,如果贸然下水,可能在到达对岸之前就会被对岸的防线火力扫落在江水里。
他们离对岸近在咫尺,却只有面前这一条荆棘路可走。
在确定最后的行动计划前,傅延其实跟柳若松产生了一点分歧。
这次行动在傅上校眼里算作“高危行动”,他不想把柳若松带到对岸,想将他留给冯磊他们保护,在后勤接应他们。
但柳若松不同意。
“我知道,我们之前说好了,战略布置都是你说了算,我不添乱。”这是第一次柳若松对傅延的安排提出不同意见:“但是这次我不能答应你。”
“对面是国境线之外了,那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傅延的态度温和,但不容置喙:“若松,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柳若松安静地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俩会有这桩分歧是正常的,行动队的人各个都猜得到,就连一路上神游天外的邵秋都短暂地找回了理智,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人。
当时正是傍晚,夕阳从亮色渐渐下沉成一种暖意的橘,铺天盖地地罩在厚实的云层上,将半个天幕都映照得火红一片。
柳若松望着不远处的滔滔江水,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
“你能保证你安全回来吗。”柳若松说:“如果你保证,我就不跟着你去。”
傅延被他问住了,他徒劳地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从不给柳若松空头支票,这次的事情他没把握,说不出来这句宽心之语。
柳若松显然足够了解他,他知道,哪怕是为了安慰,亦或是为了权衡之计,傅延也不会违背良心地把这句保证说出口。
“我不能保证。”半分钟后,傅延果然说道:“我不确定桥那边有什么,你也知道,这件事太大太急,我们没时间顾忌安全行动准则。”
这世上,大抵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柳若松心里明白,他们此次行动已经够赶了,但还是不够。如果想要赶上乔·艾登的速度,势必要牺牲安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