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本来是堆小混混,是村里的无业游民。”贺枫说:“末世后侥幸没死,几个月前纠结起来,在这条路上设了个抢劫的口子,用几辆破车堵住路,专门抢路过民众的物资抢完了就把人扔进隧道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柳若松心里一沉,眼神都冷了几分。

怪不得贺枫对他那么不客气,这简直是畜生行径。

“他们这一群人本来有个十几二十个,结果前一阵出了意外,那群人不小心聚集感染变为丧尸,就只剩他一个了。”贺枫说。

“怎么死的?”傅延说:“他们这种人应该很小心才是。”

“就前面那个隧道。”贺枫歪了歪头,说道:“是他们有意堵住路口的,隧道另一边已经封死了,这边用破车挡着,可能是里面丧尸越来越多,有两辆车被冲散了,他们有人去重新堵……可能没留意沾到了丧尸体液?”

贺枫自己也不太确定,他赶时间回来,于是也没问得太细致,囫囵问了个大概就把这人拖上来了,准备见到傅延再细问,省的要废两遍功夫。

“是人吗?”贺棠啐了一口,愤愤道:“那丧尸堆里面还有孩子呢!”

“游隼,你相信他的话吗?”傅延反问道。

“一半一半吧。”贺枫说:“这种人嘴里能有什么真话。”

巧了,傅延也没相信,他单膝跪下来,手臂支着自己的膝盖,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干瘦且瑟缩的男人。

“谁派你们在这堵我们的。”傅延问。

第83章 “目标好像要开始撤离了!”

何老三有时候会觉得,末世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他亲爹是个烂酒鬼,亲妈在他三岁那年就跟别人跑了,他一个人在村里东晃西晃地长大,书没念过几天,局子蹲了十几次,晃荡到四十多岁还是个老光棍。

末世之前,村里人提起他,大多是在逢年过节的酒桌上,伴随着“你想像他那样?”“可别学何老三不学好”之类的话,用来吓唬席面上的小孩子。

他破衣烂衫地东晃西晃,今天赌明天偷,在村里虚度半生,只落下个“废物”“人渣”的名声。

废物又怎么样,何老三有时候会想,末世来了,还不是得靠废物。

只有老鼠才知道阴沟在哪,那些“正经人”哪能想到活命的法子。

末世来临之后,何老三纠结了附近邻村的十来个混混,整了个临时的“兄弟会”,他们不敢打丧尸,却敢欺负普通人,拎着棒子铁锹从东村那个老太太家开始,砸门砸窗抢米抢粮,仗着人多,把村里抢了个遍。

紧接着,他把这些米面粮油搜罗起来,然后扣下了各家的老婆孩子,指使村里的青壮年出去找物资,用来跟他换口粮。

最开始有不听话的,但没关系,他带着那群小混混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铁锹拍死了一个,剩下的就都听话了。

一场病毒下来,把天地掀了个天翻地覆,有权有势的也得看他们的眼色过日子,再没人敢叫他“废物”,就连曾经最看不惯他的老村长,也得颤巍巍地喊他一声三哥。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当一个“暴君”,甚至制定了一项非常严格的防感染手段只要发现有人身上有伤口,不管是蹭破了皮还是菜刀划伤,都要一律扔到山那边去给丧尸处理。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这项条例执行得很没心理负担,还十分自得意满,只觉得自己找了个高枕无忧的好办法。

他像个土皇帝一样,只要把那群小混混兄弟哄好了,就什么都不用操心。

何老三觉得,他这辈子的腰杆都没这么挺过,恨不得找个山头,去给老天爷磕几个头。

最开始何老三贪图钱,后来发现钱没什么用,他就开始贪别的要米要粮,要烟要酒。但没过多久,何老三就发现,养着这群人他实在“吃亏”,这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下村子,附近没什么人烟,那些人能找回来的东西很有限。

他算了算村里的存粮,开始觉得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乡亲邻居是份极大的累赘,于是某一天夜里,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那群兄弟抹黑进了大通铺,把那群人挨个宰了。

他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了半辈子,第一次亲手杀人时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滚烫的血喷到他脸上的时候,何老三只觉得稀松平常。

跟杀猪也没什么区别,他想。

但剩余的口粮也不够,那群小混混十几个人,还非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一点都不知道省吃俭用四个字怎么写。

于是后来他们开始劫道,选一条出城的省路,然后找几辆废弃的车往路上一横,如果有人路过,就必定得下来搬车或者停车掉头,那时候他们就冲上去砸玻璃,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洗劫一空,人就打晕了丢在路上,等着被丧尸咬。

这买卖营生一直都很顺利,但直到几个月前,何老三终于遇到了一个硬茬。

那是个三辆车的车队,从外面看车身灰扑扑的,看不出什么,但为首的是个很年轻的外国人,个高腿长,带着墨镜,看着就很有钱,身边跟着一堆五大三粗的“保镖”,各个都带着枪,一言不合就扫死了他们四五个兄弟。

何老三别的优点没有,唯有一点能屈能伸,当时就给对方跪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对方,说是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活不下去了才来干这种生意,只求对方高抬贵手,放他一条命。

那年轻男人用食指勾下墨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用英文说了句什么。

何老三没什么文化,听不懂鸟语,但那男人身边的“保镖”闻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他硬从地上“拎”起来了。

何老三下意识抬起头跟对方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对方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何老三无端地打了个寒颤,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匹活狼。

“你很好。”乔·艾登换上了略显生硬的中文,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何老三一会儿,用眼镜框比了比地上:“给我做事,送你物资。”

那生了一双狼眼睛的“老板”要求很简单何老三只需要继续在这劫道,然后等着“一群人”过来就行了。

“哪、哪群人啊。”何老三当时支支吾吾地问道:“有……照片什么的吗?”

“用不上那些东西。”乔·艾登示意雇佣兵放开他皱巴巴的衣服,弯着眼睛笑了笑,夸张地用墨镜腿在自己身边划了个弧线:“很像我的那种人,你一定看见就知道。”

何老三当时满肚子疑虑,但成箱的食物和饮水是真的,于是他财迷心窍,只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对方,就把这件差事接下来了。

他本打算把对方当成冤大头,骗完了事,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真能在省道上堵着傅延他们一行人。

“我真不知道他是谁。”何老三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就着瓢泼的大雨,他的头发打绺一样地贴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狼狈。他别的不行,眼光却贼,一眼看出傅延是这群人里的领头羊,于是把自己之前那些事儿挑挑拣拣,把伤天害理的部分昧下去,只冲着傅延陈情道:“我就是在路上遇到他的,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人家有枪,别的我也不敢问啊。”

“他什么时候路过这的。”傅延问。

“哎哟,这我哪记得清啊。”何老三眼珠一转,哭丧一样地说道:“这都过糊涂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脑子里哪有日”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炸起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他脚前尖不远,扬起一阵腥臭的土渣。

“九个来月!”何老三扯着脖子喊:“也就八九个月之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