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嘴里叼着牙刷就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我送你。”

回答他的只有关门声,锦林没听到他的话,已经离开了公寓。

安德懊恼地瞪着紧闭的大门。

***

盛家不愧是冕兰的顶层的门阀,因为没有公共交通工具通向举行婚礼的岛屿,所有客人都可通过邀请函乘坐盛家的私人游轮或飞机前往。当然受邀的客人也可以乘坐自己的飞机和轮船,岛屿配有机场和港口,位于距冕兰国境线不远的公海之上。

婚礼那个周末,锦林和安德先去了冕兰,再从冕兰乘坐盛家的飞机前往岛屿。

他们几乎是最后一批抵达岛屿的客人,舒望和周沛嘉前一天就到了,岛屿上接连几晚都在举行派对,舒望还把派对现场照片发送给了锦林。

倒是岛屿的主人一直没出现,盛彦禾自从盛安星接手盛庭集团后身体就迅速垮了下去,此后基本不再人前现身,这次虽然也来到独子的婚礼现场,却几乎一直待在卧室里,每天清晨才会让护工推着轮椅在岛上转转。

而盛安星和他的妻子这几天连人影都没有,一直是他的助理和盛宅的管家接待客人。

锦林到达宴会场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岛屿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城堡,建于七个世纪前,原本归于冕兰贵族所有,因为时代变迁拥有岛屿的家族逐渐落魄,不但负担不起修缮费用甚至负债累累后,就连着岛屿一起拍卖。

时至今日还能看出漫长岁月留下的痕迹,通向城堡主体的一段长长的石道上,藤蔓爬满了围墙,即使是在夏天也能感受到凉意,当太阳逐渐西沉,阴凉感便越发明显,仿佛寒气从地表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安德自从乘坐私人飞机就一路震惊,到了城堡上更是忍不住问结婚的究竟是什么人。

锦林便说是冕兰盛庭集团的掌权人,她解释很多人都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让安德不要紧张。

但是在场大多都是冕兰人,安德那明显异国人的面孔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城堡的前厅,锦林还没来得及找到舒望和周沛嘉,便有侍者走上前,带他们去安排好的客房。

通向客房的路十分复杂,不知穿过了多少长廊和楼道,侍者在一处楼梯分叉口停住,另一个女侍者上前,引导锦林走右边的楼梯。

安德立即傻了眼:“要分开住?”

“今天是单身之夜,未婚的男宾女宾住宿都是要分开的。”侍者解释道。

“我们跟已经结婚差不多了。”安德亮了亮戒指。

“我未婚夫不是冕兰人,对这里其他客人也不认识,要不就让我们住一屋吧?”锦林说。

侍者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变:“婚礼的传统就是这样,我们中有索多科语说得流利的人,先生要是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

安德还想争辩几句,锦林制止了他的话:“分开一晚没事的,你先去房间看看,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我再找人换个房间。”

“知道了。”安德声音有些失落,没再继续争执下去。

锦林跟着女侍者来到东面的塔楼,几乎每层都三个房间,锦林的房间位于顶层,顶楼只有两个房间,却比其他楼层的大了不少,城堡年代已久,卧室装修还是复古风的,床对面是装饰壁炉,阳台对着远处的海面,景色十分漂亮。

锦林把行李往房间里一放,到底不放心安德,本想发个信息问他住处如何,打开手机一看,却发现没有信号。

本来整座岛屿应该是被无线网覆盖的,但她所在的房间不知是位置偏僻还是其他原因,即使有微弱的信号,社交软件也连接不上网络,她不得不走到阳台,高举起手机,才看到网络信号抖抖索索地多了一格。

消息总算发送了出去。

锦林收回手,低下头,却见不远处另一座塔楼上的阳台上,陆肖铭就站在那里,他似乎刚洗过澡,只穿着浴衣,头发还湿漉漉的,他正皱着眉朝这里看来。

【盛安星】前男友的婚礼(二)

十年没见, 锦林竟然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陆肖铭, 实在是他五官和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太过张扬,让人印象深刻,而锦林有些不确定陆肖铭是否还得出自己。

陆肖铭见了她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表情稍显的不怎么高兴, 仿佛她的出现打扰了他看风景的兴致。

锦林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在收到安德的回复,和他约定一个小时后在二楼宴会厅见面,便转身回了屋。

屋内又没了信号,锦林在房间里转了转,在忽然发现壁炉连接阳台的那面墙有一扇低矮的木门, 刷上了深绿色的漆, 嵌在奶绿色的墙壁里显得挺和谐的。

锦林听说过许多老建筑都会有类似的门,有的是装饰用的假门, 有的是通往阁楼、地下室或是书房, 她试着推了推门, 门纹丝不动, 是完全被锁上的状态。

看起来就像是假门或是被废弃不用的。

锦林整理了一下行李, 夏天折腾许久, 到了这座岛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她便进了浴室打算洗澡。城堡里的浴室也是较为复古的装饰,黑白格子马赛克地砖, 以及正对着浴缸的铜框镜子。

泡完澡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时候,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透过浴室的雾气朦朦胧胧地映照在镜面上, 配合着铜黄色的镜框看上去就像是悬挂在墙壁上的画。

但是这样的画面却莫名有种阴冷感渗出,或许也是画面中的自己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旦盯着镜子看久了便会觉得那里面的人越发陌生,不再像她自己。

锦林草草擦干净身体,裹着浴巾离开浴室,她换上了一件轻薄的礼裙,稍作打扮就出了房间。

安德大概已经到达宴会厅了,锦林在塔楼的楼梯上看到一个女侍者,便向她问起房间那个锁上的门是怎么回事。

“那是通向东塔楼顶阁楼的,不过阁楼年久失修,已经被封起来了,那个门也没用了。”侍者说,“是不是因为门不舒服?”

“倒也不是,就是有点好奇,”锦林笑了笑,“对了,我房间信号不太好,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侍者立即回答:“真的是很抱歉,我这就去找人修一下,如果信号还不行就给您换一个房间。”

锦林对她道了声谢,便继续走向宴会厅,期间还因为迷路多绕了好一段路,晚上的安排是六点半到九点是晚餐时间,九点之后就是单身派对,届时男女宾客会分开。

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客人,骤然从光线昏暗无人的走廊进入灯火辉煌的大厅,喧嚣与乐队演奏的乐声一并涌入耳朵,宴会厅里聚集了冕兰的许多权贵与精英,大家都在趁此机会互相引荐,放眼望去一片谈笑风生的镜像,巨大的反差让她仿佛进入了空间撕裂后的异世。

锦林很快就从攒动的人群中找到了安德,那副异国的面孔很有辨识度,他正倚在桌前和人交谈,姿态闲适。

和他交谈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着墨绿色的抹胸长裙,头发盘在脑后,脖子被闪闪发亮的项链衬得白皙且细长,雪肤红唇,五官精致明艳,一眼看上去就出身不凡。

女孩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脸上浮着含蓄的笑容,她的眼睛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德看,似乎对他的话十分感兴趣。

一阵危机感很快就划过锦林的脑海,然而还没有走到安德面前,眼前光线骤然一暗她被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