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叹了口气:“凭我和璎宁相好一场……”
“不许你再提她的名字!”魏璎珞尖声打断他,她恨很多人,最恨眼前这个人,“你和我姐姐相好一场,为何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毫不犹豫抛弃了她?”
男子眉宇间的郁气更重:“她是内务府包衣,迟早要入宫,难道你要我一直等到她二十五岁?”
“不,庆锡少爷。”魏璎珞语带嘲讽的笑道,“你并非等不到她出宫,而是因为我们是下等人出身,纵然姐姐长得再美,再贤惠聪明,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少爷,也不会正式迎娶一个下等女人!”
见对方沉默不语,魏璎珞走近几步,逼问道:“怎么?我说破你的心事了吗?你姓齐佳,是高贵的满洲清贵,姐姐虽然出身不高,却也是有骨气的,既然一刀两断,你们就再无关系!
庆锡深叹了口气:“可我一直念着你姐姐……”
“念着她?”魏璎珞嗤笑一声,“然后她在宫里出事的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明明只有你在她身边,明明只有你能帮她,你却眼睁睁看着!”
庆锡痛苦的闭上眼睛,痛苦的往事,让他这位力可搏虎的勇士瑟瑟发抖:“我……我毕竟是侍卫,不能与宫女往来。”
“我也是宫女。”魏璎珞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们也不该往来,麻烦让开。”
还来往什么?
在姐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抽身而去了。
若他只是对姐姐玩玩而已,她恨他。
若他真的爱着姐姐,那她更恨他,恨这个懦夫!
擦肩而过之际,魏璎珞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五日一次。”庆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每五日值守一次,若有困难,可来侍卫处找我!”
魏璎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前走,双手刚搭在门栓上,还未开门,外头就传来咚咚咚几声乱捶,紧接着是方姑姑的声音:“开门!给我把门打开!”
魏璎珞吃了一惊,回头与庆锡对视了一眼。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真被人撞见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庆锡嘴唇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对面却伸来一只手,止住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魏璎珞用无声的唇语对他说:“照我说得去做。”
咚咚咚,咚咚咚,方姑姑还在捶门,岂料下一秒房门忽然打开,猝不及防之间,一只竹筐劈头盖脸的罩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伴着魏璎珞略带惊恐与愤怒的话语:“叫你跟踪我,叫你跟踪我,臭不要脸,流氓!”
“住手!住手!”从来只有她打别人,哪有别人打她,方姑姑拼命逃窜,杀猪似的喊道,“魏璎珞你疯了!住手,快住手!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一众小宫女急忙冲上前,你拉胳膊我抱腿,总算将两人给拉开。
将头上的竹筐摘下,方姑姑脸色发黑的看着魏璎珞:“璎珞,你疯了,竟敢对我手!”
魏璎珞啊了一声,脸色比她还黑:“姑姑,怎,怎么会是你?”
不等方姑姑发难,她就已经先行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道:“姑姑,求您给我做主!我本是出来寻一张丢失的帕子的,哪知道路上被人跟踪,也不知道是哪个六根不净的小太监,还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侍卫,情急之下,只得将自己锁进杂物间,还好您来了,呜呜……”
“六根不净的小太监,还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侍卫?”方姑姑气极反笑,“听你胡扯,我的声音,你难道听不出来?还是说我的声音那么像个男人?”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魏璎珞双肩微颤,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抬袖抹泪道,“一时间没分辨出来,还望姑姑原谅……”
“看看我胳膊上的伤。”方姑姑撸起袖子,露出先前被她掐出来的青痕,冷冷道,“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魏璎珞干脆了断的给她磕了个头:“愿受姑姑责罚。”
于是这件事就此揭过,虽然魏璎珞还是受了罚,却是因为不知情的情况下,殴打方姑姑而受的罚,且因为方姑姑贪财,所以在钱财上罚的比较重,给足了钱物之后,身上也就是象征性的挨两下板子。
总好过被人发现,与年轻侍卫共处一室。
那可不是几下板子,跟一点钱财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所幸庆锡是个巴图鲁,身手灵活,能趁着我闹出的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魏璎珞趴在床上,背上的伤刚上完药,还在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睡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不过,是谁告的密呢……”
月光从窗外折进来,笔直一束落在魏璎珞床头,她慢慢伸手入怀,从怀里摸索出一只络子来,摊在月光下静静看。
“也不是毫无收获。”魏璎珞目光柔和的对络子说,“姐姐,进宫这么久,我总算找到线索了。”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昨夜星辰昨夜风,那也是一个月光如练的夜晚,她伏在魏璎宁膝头,看她十指翻飞,一只精致的梅花络子渐渐在她指尖成型。
那梅花络子随着姐姐一起进了宫,却没陪她一块出宫。
反而在今日的打斗之际,从方姑姑身上落了下来。
“方姑姑啊。”魏璎珞五指一扣,将掌心中的梅花络子猛然握紧,“姐姐的梅花络子,怎会在你手里?”
第二十章 告密
“芝兰姐姐。”
芝兰回头一看,见一名举止风流的女子朝自己走来,这样的长相身板,在青楼或者富商后宅中容易得宠,但在宫里,在一个奴婢身上,就显得不那么庄重,一不留神就要讨人嫌。
“你是?”芝兰淡淡扫她一眼。
“我是绣坊的宫女,锦绣。”锦绣急忙自报家门,双手托起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绿衣,“张嬷嬷让我来送刚制好的春装了。”
“哦。”芝兰点点头,“放下吧。”
锦绣却不愿意就这么走,她以极慢的速度放下手中托盘,嘴里说着讨好的话:“都是一样的宫装,穿在姐姐的身上就是与众不同,瞧袖口的花儿绣得多美,一看就知姐姐是手巧的人。”
芝兰笑了笑,虽说大伙穿得宫装都一样,但仔细一看,又各有不同,那些有些本事地位的大宫女,袖口领口都会额外绣上些花样,其中也有高下之分,她身上这件就绣有桃花吐蕊,却不是她自个绣的,而是吩咐绣坊的小宫女替她绣的。
名字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璎珞?
“……比我们那绣工最好的璎珞都要手巧。”却听锦绣笑着说,“说起这璎珞,不但一手绣活巧夺天工,人更十分聪明。上回要不是她,我们都不知道枇杷膏还有那么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