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自行车急刹的声音,周叙白冲了过来,卷起袖子,露出的胳膊比对方的细了一大圈,却还是把她往身后一拽:“我数到三,你们都给我滚!”

几个混混对视一眼,把周叙白按在地上就揍,他手忙脚乱的应付着,还一边冲着她大喊:“沈听澜,愣着干吗,你快跑啊!”

话音未落,一块碎砖就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血流了一地,几个混混看惹了大祸,被吓得落荒而逃。

“你就是个傻子!”沈听澜回忆起往事,还是忍不住咬牙,“他们抢钱就给他们好了,你逞能把自己伤成那样干吗!”

周叙白笑了笑,蹲下来帮她检查氧气面罩:“那时候就想着,不能让你被人欺负嘛。”

水下摄像机的红灯亮起,周叙白看了看手中的屏幕,嘱咐沈听澜:“今天浪大,我会一直看着你,有什么问题及时耳麦联系。”

沈听澜利落地套上脚蹼:“我下去也就十几分钟,没事的,别担心。”

冰层下的世界蓝得发黑。

沈听澜像条银鱼般穿梭在磷虾群中,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周围的海水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

岸上的周叙白盯着屏幕里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对着对讲机大吼:“沈听澜!快上来!有鲸鲨!”

没有回应,摄像头歪了一下,屏幕“滋啦啦”的变成了雪花点。

周叙白立马抄起身边的潜水服套上,冲下冰窟,他没来得及穿保暖内胆,冰冷的海水像千万根针扎进皮肤,他眯着眼睛往下前,心脏跳得又快又急。

终于看到了沈听澜,她正艰难的抓着珊瑚礁固定身体,她的摄像机被鱼尾扫中,钢架砸中了小腿,所幸人没有什么事。

周叙白拦腰抱住了她,拖着她往上游。

泼水而出的瞬间,两人摘下了氧气面罩,周叙白把沈听澜往上推,她却脚下一滑,嘴唇不小心贴上了他冻得发紫的嘴角。

两人都僵住了。

“你还是那么笨。”沈听澜有些不自在的爬上岸,”明明有救援队,你非要自己跳下来。”

周叙白笑着,他睫毛上的冰晶闪闪发亮。

沈听澜没再躲开他扶着自己腰的手,就像15岁那年没躲开他挡过来的后背。

17

陆沉舟终于抵达科考站附近的小城镇时,暴风雪来临了。

小镇的供电塔被刮倒了,交通几乎停滞,他找不到船只去往科考站,只得坐在小旅馆的床边,一边喝着威士忌,看着手机里传来的卫星照片:画面里沈听澜和周叙白正蹲在冰面上调试设备,两人头靠着头,极光把两人的防护面罩映成同样的蓝绿色。

“陆总,这里的交通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通行。”一旁的助理朝他汇报,“而且卫星电话也连不上,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不然我们先回去?”

“去邮局。”陆沉舟突然站起来,“发不了信息、打不了电话,那我就给她写信!”

小镇邮局今天迎来了一位奇怪的亚洲客人,他满身酒气,拍下一沓美金要求买光所有的邮票,然后抓起柜台边的信纸就开始写。

“第一封。”陆沉舟手中的钢笔几乎要戳破信纸,“沈听澜,我记得你喜欢吃桂花糕,如果我们还能重归于好,我去学了亲手做给你吃,”

“第二封。沈听澜,这三年的生日我都没能陪你过,等你回来,我会给你补齐你这25年的每一个生日。”

“第三封。沈听澜,家里所有你的东西我都没动过,等你回来,我晚上再也不会去客房了,我会抱着你,一直安睡到天明。”

足足99封信,陆沉舟从白天写到深夜,中指被磨破了皮,终于写完。

信件随着科考站的补给一起交到了沈听澜的手里,她看着那厚厚的一叠信,每一封的封面上都写着“沈听澜,对不起”几个字。

她扯出一抹苦笑,把堆满信件的纸盒丢在了书桌下面。

深夜,沈听澜独自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里的邮箱。三年前日期的“已发送”邮件一栏中,密密麻麻的收件人全是“陆沉舟”,状态全都是“未读”。

当年她爱上他的时候,给他写过的情书可不止99封。

“沉舟,谢谢你奋不顾身的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

“沉舟,听说你爱看悬疑片,新上映的那一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沉舟,今天下雨了,如果你没带伞的话,我可以去找你给你送伞吗?”

“沉舟,我今天去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巧克力,放在你家门口了,希望你喜欢。”

每一封都是她曾经对他最热烈的爱意,像是怎么都不会被熄灭的火,一心只想融化这座心里没有她的冰山。

曾经等待的回复如今终于等到,陆沉舟也愿意为了挽回她,写了99封信,说了99句“对不起”,可是这火焰如今终归是熄灭了。

暴风雨终于停歇的清晨,陆沉舟收到了退回的邮包,他写了一整天的那些信,全部原封不动的躺在那里,无声的宣布着收件人的拒绝。

他看着信封上有着企鹅图案的邮票,突然想起来三年前,沈听澜兴冲冲的拉着她看纪录片时说的话:

“沉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企鹅吗?因为他们是动物里少有的一夫一妻制呢。两个人,一颗心,白首不相离,你说好不好?”

18

这是沈听澜结束南极科考后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

聚光灯打在沈听澜身上,她站在发布台前,背后大屏幕显示着南极冰层下新发现的海底热泉生态系统照片。

台下坐满了记者和学术界人士,闪光灯不断闪烁。

“沈博士,有人质疑您这次南极科考的数据真实性,认为您为了出名伪造了部分样本。”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记者突然站起来,语气尖锐。

沈听澜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了讲台边缘。

“我的研究经得起任何检验。”她声音平稳,眼神扫过台下,“所有数据都记录在实验日志中。”

“空口无凭,谁知道日志是不是后来补的?”记者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