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奚临现?在连站都还站不起身,他定要让自己的儿子亲眼目睹这番情?形。
席间觥筹交错,尽是对赵璟的吹嘘追捧,他从前?还觉不习惯,如今却?不由将?这些?溢美之词都当了真,当真觉得自己如何英明神武。
宴饮间,在场世族交换过眼色分?明都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他们?想交好赵璟是真,没将?他当回事也是真。
邺都之中难得有这等?热闹,又事涉奚氏,他们?自是没有错过之理。
谈笑中,被赵璟派出的青衣随侍穿过梅林,躬身向他行礼,口中恭声道:“公子,朝氏家主已带人到了。”
在赵璟面前?,他身上便不见之前?半分?傲慢姿态,言行中还透出几分?难言谄媚。
闻言,宴上顿时一静,在场世族俱都抬头看了过去,神情?微妙。
赵璟坐正身,整了整姿态,努力摆出一副威严模样。
迎着一众戏谑视线,南明行渊缓步行来,见了他,无论在场世族作?何想,也都纷纷起身,向他行礼拜见。
而在他身旁,溯宁手中执伞而立,竟是没有避退的意思,令这些?世族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当真是不识礼数!
当溯宁自伞下?抬眸时,赵璟忽看得有些?呆住,愣了足足两?息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一声,努力挺直了身,心中却?想道,这伤了奚氏郎君的少女模样却?是生得不错,若是她一会儿哭将?起来,向自己求情?可如何是好?
赵璟想得有些?出神,倘若她知错能改,叩首请罪,自己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宽宥一二。
“公子在前?,为何还不拜!”
见溯宁和南明行渊近前?,却?无动作?,赵璟身旁侍从高喝一声,先声夺人。
溯宁却?未曾理会,她将?目光落向赵璟,声音缥缈:“听闻当日玄女使授北燕封离氏以道法,你既是封离氏血脉,便演此道法与我看。”
席间倏而安静下?来,在场世族对视,面面相?觑,她这是在故意羞辱公子璟么?
赵璟长于乡野,月余前?才被东阳君认回,又如何来得及修行神族传给封离氏的道法。
在赵璟听来,她这话无疑就是在刻意羞辱自己,一张脸青紫交加,难看至极。
不过溯宁要羞辱人,还不需如此曲折。
她到邺都不过两?日,对赵璟身世自是不甚清楚,便是南明行渊来了邺都数日,也并不关?心人族之事。
而檀沁的话语焉不详,也不能指望溯宁凭借此便猜出赵璟才自乡野中找回。
奚天?崇见此,眼底却?是现?出痛快之色,像是已经看到了溯宁的下场。到了国君公子面前?,她还敢如此狂妄,此时那老仆又不在她身边,当真是自寻死路!
不过即便那老仆跟来,也会为守在梅林外的玄甲骑拦下?。
“给我将她拿下!”赵璟铁青着脸色下?令。
侍奉在周围的几名护卫立刻近前,也是在此时,奚天?崇看向南明行渊:“公子璟有命,朝家主可是要包庇于这罪女?”
“公子有命,自是不能不从。”
南明行渊向一侧退开,奚天?崇没听出他语气中轻嘲之意,自觉扬眉吐气,很是痛快。
只是十余护卫一齐出手,还未能近得她身,便在猝不及防间为自己的力量反推了出去,横砸在周围桌案上。
案几翻倒,杯盏摔落一地,坐在桌案后的世族惊魂未定地为仆婢扶起,衣袍上已是一片狼藉。
这些?护卫多是已开二十余穴窍的修士,竟然都不能近她的身?
这些?世族以为溯宁便是修士,修为境界也不可能太高,毕竟她看起来正是少年模样,就算在邺都世族中,如此年纪能开十余宿穴窍便已称得上惊才绝艳。
正是因此,奚天?崇才觉得只要离了玄云,要对付溯宁一人便是易事。但眼前?情?形,与他预料中分?明有了不小偏差。
他强自镇定下?来,无妨,公子璟身边有上三境修士跟随,她总不可能有与上三境修士抗衡的实力!
赵璟也没想到这些?护卫竟还不能拿下?溯宁,对上她的目光,他只觉一阵心惊肉跳,慌乱道:“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自他恢复身份后,即便从前?未曾正眼看他的邺都世族都不敢对他有半分?怠慢,他本以为自己让溯宁前?来请罪,她绝不敢有所不从,却?没想到她来是来了,竟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赵璟身后,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中年文士终于动了。
灵光闪过,他出现?在溯宁面前?,伸手向她擒来。他身形不算如何高大,甚至有文弱之态,但动手之时,身周泄露出了属于天?市境修士的威压。
溯宁执伞站在雪地中,不见有所动作?,中年文士飞身袭来,还未至她身周,便在三尺外为无形屏障所阻,他手中灵力消磨,瞬息便为无形力道震退,雪地中倒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头时不由面露震惊之色,周围世族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有的甚至下?意识向后退了数丈,与她拉开距离。
公子璟身边这位,可是出自都天?学?宫,已有天?市境修为的符师!
若非东阳君亲自出面,寻常根本难以请动此等?大能为护卫!
为溯宁逼退后,中年文士神色变幻,显然也深觉不可置信。
他并指为笔,以体内灵力为墨,在空中绘出晦涩符文。
捕捉到灵力游走的痕迹,溯宁眼中终于现?出了些?微兴味。
这不是神族之法。
符道以文载法,这是人族的文字,自非源自神族。
溯宁不记得从前?见过如此之法,便是因此,她未曾动手阻止,任空中符文成形。
狂风骤起,锐利更甚刀锋,尽数卷向了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