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记忆回溯,溯宁忽而想,她从前所求,持之?以恒所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叱风领崩毁的宫阙中,在溯宁为沧海月明唤起?从前记忆的片刻间,叱风领领主振身再起?,向?她扑袭而来,张开的翅翼似有遮天蔽日之?势。
魔族猩红的鲜血洒落,狂风在天地间汇聚,被灵力挟裹着,化为无数利刃倾泻。
溯宁抬目,充溢杀意的风刃尽数悬停在半空,她面上透出彻骨漠然,视线没有落向?叱风领领主,反而望向?了?更远处。
呼吸之?间,所有的风刃就此破灭,消散于无形。
逝川伞面回旋,不安地震颤着,溯宁耳畔玉玦赤色涌动,散发出灼热温度。磅礴力量瞬息自她身周扩散,此时还身处大殿之?内的魔族心中齐齐升起?了?莫可名状的恐惧,躯壳因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竟有将要爆裂之?势。
没有犹豫,无数魔族恢复原形,争相向?外遁逃,难以再有与之?相抗的念头。就连穷奇也?心生不妙,看着溯宁恍如深渊的瞳眸,下意识远离了?她身周。
她这是怎么了??
穷奇还没有见过溯宁为深渊凝望,幻象缠身的情状。纵有石中火在身,当?她心神动摇时,还是会为深渊所影响。
众多魔族遁逃,只有叱风领领主在这样的压力下反向?溯宁而来,面目狰狞。溯宁指尖抬起?,无法?为在场魔族窥得的道则再次交缠在他?身周,往复重叠。
道则盘旋着缩小,如同牢笼,将叱风领领主囚困其中,他?口中发出愤怒嘶吼,但穷尽力量也?无法?挣脱加诸于己身的无形桎梏,在挣扎中从高空上坠下。
躯壳庞大而狰狞的魔族重重砸落,溅起?一地烟尘,叱风领领主扇动骨翅,在骨翅拍击下,倒悬的山峦似乎也?随之?震动起?来,
他?以利爪划破身躯,猩红鲜血涌出,禁锢于他?的道则也?因此腐蚀,叱风领领主借此脱身,口中长啸一声,卷起?下方无尽海水,化作风暴卷向?溯宁,像是要将倒悬的山峦也?拍入无尽浪潮之?下。
只是向?溯宁拍击而来的浪潮在她身周驯服地低下了?头,巨浪随即反卷向?叱风领领主,海水束缚了?他?双翼,如同无数双?*? 手,将他?拖拽向?海底之?下。
魔族庞大的身躯坠入海中,翻涌而起?的海水挟裹着猩红鲜血复归于下,只留他?一声不甘吼叫。
“何方神族,胆敢在我幽泉道中放肆”
一声厉喝传来,相隔数十万里外,幽泉道魔君睁开双眼?,利爪无视空间阻隔,就此向?溯宁落下。
叱风领中如此变故,他?身为幽泉道之?主,自是不会毫无所觉。
溯宁掌心力量汇聚,催生出无尽风云,狂风卷乱长发,她与幽泉道魔君正面对上。
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刺目灵光亮起?,充斥在血海中的煞气盘旋纠缠,复又被撕裂。便以穷奇境界也?觉凛然,原本想上前看看情况的他?再次缩了?回去?,不敢直掠如此锋芒。
叱风领领主宫阙所在的山峦就此崩解,山石渐次向?海中坠去?,激起?重重浪潮。风烟散去?,溯宁右手袖袂残破,混杂着灿金之?色的鲜血自指间滚落,撕裂的伤口在瞬息间恢复如初。
她神情只见一片漠然,不曾因为手上伤势生出什么波澜,而相隔数十万里外的幽泉道魔君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却是震怒难言。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击足以将溯宁抹杀,没想到却为她轻易接下,没能讨到任何便宜。这就意味着,他?想在此便将溯宁抹杀是不可能之事。
暴怒中,幽泉道魔君召集麾下部属,携浩荡之?势赶往叱风领。如今若是任这神族自幽泉道从容离去?,他?颜面何存!
以天魔境界,即便与叱风领相距迢迢,也?数息可至。不过还没赶到叱风领,忽闻低沉雷声响起?,一路魔族自幽泉道外而来。
隶属于幽泉道的魔族抬头望去?,只见车辇自天边行过,无数魔族追随左右,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
“酆都道”
这是酆都道魔君的车驾!
酆都道魔君为何会突然入幽泉道中?!
“南明行渊,你是什么意思”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酆都道魔族,幽泉道魔君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问道。
相比之?下,南明行渊的姿态便显得闲适许多,他?安坐在车驾内,不疾不徐道:“叱风领中神族是本君请来的客人,尊驾若想对她做什么,本君总不好?袖手旁观。”
“你要为神族与本君作对?!”幽泉道魔君神情阴沉,对他?的话连三分都不信。
血海都知,酆都道魔君南明行渊不喜神族,他?此举究竟是为那神族,还是有意借此谋夺幽泉道?
血海十地分裂,称君者众,彼此间实在算不得友善。
仿佛印证了?他?的怀疑,南明行渊含笑再道:“谈不上,看在从前与尊驾的交情,若要自此过,尽管请便是。”
不过幽泉道魔君与溯宁动手时,他?会做什么,便不能保证了?。
幽泉道魔君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便是独面南明行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是南明行渊和实力不清的溯宁联手。
不过就此退去?,他?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幽泉道魔君面色变幻,举棋不定。
便在两方僵持之?时,南明行渊已经分出化身,径直前往叱风领。至于这位幽泉道魔君,便容他?再好?好?犹豫一二吧。
山石自倒悬的峰峦塌落,自高空坠入无妄海,南明行渊落在宫阙废墟中,感知到气息,溯宁回眸,眼?中有锋锐杀意乍现。
她身周空间因为震荡的力量而不稳,现出扭曲光影,狂暴的灵力扑面袭来,即便以魔族身体的强横,也?隐隐感受到了?刺痛。
看着眼?前山崩地裂的场面,南明行渊竟也?不觉太过意外,他?未曾出手与周围暴动的力量相抗,径直向?溯宁行来,口中不疾不徐道:“我们便不必再打一场了?吧。”
说着,他?抬手,将悬在半空的逝川握在手中。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卷起?袍袖,南明行渊站在溯宁面前,为她撑起?了?伞。
溯宁指尖灵光亮起?,酝酿着近乎可怖的力量,南明行渊却没有躲闪的意思,在触到他?心口时,溯宁主动收起?了?灵力。
“南明行渊?”石中火赤色流淌,她眼?中似得以恢复了?几分清明。
南明行渊应了?声,溯宁于是怠倦地阖上眸,倾身将额头靠在他?肩上,强自平复体内涌动的力量。
她如此举动,不免令南明行渊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之?色。
“在想什么?”数息沉默后,他?开口问道。
“在想,我到底是谁。”溯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