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风久久无法释怀,为找回颜面,他其后?数次向溯宁请战,却都未尝一胜。
不久后?,在瀛州无数神族的注视下,溯宁提剑登上青云阶,得入瀛州门下。那时她方七百岁,也因?此得了明光氏承认,以明光溯宁之名成为瀛州弟子。
同年,未得拜入瀛州的郅风听?从族中长辈安排,黯然离开。
但?就算溯宁成为了瀛州弟子,在神族眼中,她终究也只是个半神而已。
瀛州最长于?剑法的青商上神俯视着溯宁,拂袖挥去她奉上的剑。长剑摔落在地,无数瀛州神君眼见这一幕,默然无声。
他不愿授,溯宁便学自己的剑。瀛州中藏有道法经卷数万,足可助她悟道。
溯宁永远不会低头。
或许正是因?此,她才能走了那么远。也是因?此,千岁成年后?,她并未应鸣微所求,与他同往九天游历,而是随昊天氏帝子鸿苍前往琼华天苍穹殿。
她要诸天仙神看着,即便只是半神,也能得无上权势与声名。
对此,鸣微心中不是不觉失落,但?这才是他识得的溯宁,她从来?都是如此。经诸多波折,溯宁终于?在苍穹殿站稳脚跟,开始执掌权柄。
及至神魔再起战火,她以赫赫战功晋位,压服了众多神族。
与此同时,修为有成的鸣微也因?神魔大战之故在族中掌权,地位渐高。
他想,他总要配得上站在她身边才行。
此后?数百年间?,溯宁在九天声威更甚,不仅出?任苍穹殿掌御令之位,鸿苍更亲自为她请封明光君。自此,六界少有再提及溯宁出?身,只称她为明光君。
溯宁被封明光君后?,鸣微经凤火涅槃,修为更进一步,被栖梧州凤族奉为君上。凤君继位,诸事不免繁杂,在他忙于?族中之事时,溯宁意外为魔族设伏。
因?鸿苍及时赶到,溯宁得以保下性?命,但?伤势沉重,不得不送回瀛州,请最长于?医术的神君逐楹出?手相救。
直到鸣微赶到瀛州时,她都还在昏迷中。
关于?这场伏击,溯宁醒来?后?也没有向鸣微提及此中详情,传闻她虽重伤,设伏魔族也都尽为她所戮。此事之后?,为昭明神族威严,苍穹殿还因?此向血海出?兵,掠得足够利益后?才被魔族几方势力联合逼退。
溯宁在瀛州待了三百多年,便是伤好也迟迟未归苍穹殿。直到混沌气息泄露,引发凶兽暴动,东方天极崩塌,她才为鸿苍强行召回,领兵前往苍离天。
这是九天自太初后最大的一场劫难,整个东方苍离天都有倾覆之虞,为修复天裂,神族帝君甚至发虞渊罪民以阻凶兽。或许是因?体内身怀人族血脉之故,虞渊罪民被归至溯宁麾下,由她统领。
为平劫难,无数仙妖陨落,瀛州门下七千弟子举身赴难,以神族帝子鸿苍为首的众多神族俱殁于东极之处的章尾,身死魂灭。
任鸣微翻遍章尾战场,也找不回溯宁半缕破碎的神魂,原来?这是因?为她并未陨落。
如今能再见溯宁,鸣微心下不胜欢喜,哪怕溯宁前尘尽忘,待他颇为陌生,也不曾令这样的欢喜减损半分。
只要她还活着,便再好不过。
从鸣微话中,溯宁大约拼凑出?自己的从前。
不过便是关系再亲近,鸣微也并未与她时时处处都在一起,尤其她随鸿苍前往苍穹殿后?的经历,他所知道的也有限。
不知是因?为有苏彻和郅风在场,还是觉得无关大局,有些事,鸣微只是一笔带过,并未作详尽说明。
溯宁不是没有察觉,但?并未在此时点破,非要问个究竟。
三千多年前,诸多仙神皆殁于?章尾,连上神境的神族帝子鸿苍也未得幸免,那溯宁是如何活了下来?,又为何会消失了数千年?
便连溯宁自己,也记不清了。
或许她是因?为章尾一战伤得太重,才会令记忆有损,鸣微眼下最为担心便是她身上伤势:“阿宁,你随我一起去趟崇阿氏如何?”
昔年瀛州门下神君逐楹承医道一脉,在瀛州沉没后?,也就只剩曾于?逐楹身边侍药的棠若继承了她七分医术。
棠若是当?年为溯宁救下的捣药玉兔,送去逐楹处治伤,伤好后?便留在了逐楹身边捣药。经多年耳濡目染,逐楹又不吝指点,棠若与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继承了她七分医术,如今在九天也颇有声名。
因?与崇阿氏神君景岷关系匪浅,这些年间?,棠若都留在崇阿氏族地中,向她求医者?,都需先求上崇阿氏的门。
或许棠若对溯宁缺失的记忆也有办法。
溯宁隐约记起了鸣微口中的棠若是谁,当?初仿佛是因?为她原形生得着实可爱,她才将她顺手带回了瀛州。
对鸣微的提议,溯宁未作反对,如今也只有恢复记忆,她心下所存疑惑方能得解。虞渊人族,当?真如明镜所言是怯战而逃?
她意识中浮起的破碎记忆,似乎与流传于?世的说法不尽相同,但?事实究竟如何,只能等?记起前因?后?果后?方能确定。
既然有了决定,溯宁便也不打算再在逢姚氏多作停留。
有苏彻是青丘有苏氏的家主,执掌青丘的生意,此行又帮不上什么忙,便不随溯宁往琼华天崇阿氏一行。
在溯宁将要同鸣微离开之际,犹豫良久,郅风终于?在身后?叫住了她:“明光君”
溯宁回过头,竹林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郅风忽有些恍惚,岁月洪流之下,沧海桑田,世事都已不同,她却一如初见,像是永远也不会褪色。
郅风抬手,郑重向她一礼:“我将骊嫣留在身边,并非折辱之意。”
如果不是数次败在溯宁手中,他大约永远也无法摒弃神族无用?的骄傲,也不会有今日的郅风。
鸣微绷着脸,似并不想信他的话,许是已经觉查了什么。
溯宁听?郅风如此说,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因?为这句话,郅风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笑意,他望着溯宁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逢姚蟾得见这一幕,却觉不明:“叔父,你便只想与溯宁神上说这些么?”
“足够了。”郅风回过身,神情与寻常无异。
太阳本就该高悬天上,他不需靠近,只要能见明光昭昭,便觉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