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理。人家也是不想欠咱人情。我看你还拿了点蘑菇过来。”
“嗯。她说这时候正是采红蘑的时候,见咱家没人上山采去,就给拿了点。等哪天我早点回来,也去采点。”
秋天的山上可藏着不少好东西呢。除了香菇、木耳和红蘑,还有种叫油磨的,吃起来爽滑鲜嫩,夏秋季节下完雨,就能长出来不少。
山上的果木树也不少,除了苹果、梨子这些,还有山楂和沙果。每到秋天,东沟村人就仨一群俩一伙地上山摘果子。有些人家摘了就拿去县上、镇上卖,但周围有山的村子不少,果子也卖不上啥好价。所以大多数人家都只摘点留着自家吃。
秦家也打算摘点果子,原本是打算搁县上买点。可陈氏没让,村里每家都摘果子,若到时被人知晓自家搁县上买也不搁村里买,又得生出一摊子事;再说,就在村里买,是买哪家的?买了东家,西家就得不乐意。干脆自己去摘,拎根杆子,把驴车赶山下,反正也自家吃,摘个半筐一筐的也就够了。
这在乡下过日子,可不比城里。乡下这几十户,家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挂连,自家还是刚搬来的,对村里的人际关系还没弄清,轻易不敢得罪人。唉,说来也是秦家人口少,又是外来户,底气不足。
对家里的情形,三个大人自是都清楚,只是天冬还小,对这些事只影影绰绰知道点。他是小孩子,村里有些人说话也不避讳他,都打量着他啥也听不懂,还当他是那鼻涕挂老长、满村乱跑不懂事的娃娃呢。
秦家三个大人往日里说话也都不避着他,穷人孩子早当家,人情往来早点知道也没啥不好,这世道就是这样,啥都遮着掩着不让孩子知道,等到了年纪自个顶门立户,就得吃上不少苦头。
几人商议完,决定把这偷花样的人先抓出来,再去摘果子去。反正那果子就长树上,一棵摘没了就往里头走走,总能摘到。
次日一早,陈氏照常去找人来做花饽饽,其他人也都出门去了。
刘力早起就去那铺子外转了转,见几人都在,就先去上衙。他还找了个乞儿帮他盯着那铺子,若铺子里有人出城,就知会他一声。
到了衙门,就见李大和赵桩子俩人自打他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入了座,这俩人竟还回过头不时看他。
“咋了,我脸上长了花了还是长出银子了?你俩这么老直盯着?”
“没,就是听人说头儿你要定亲了,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大开口道,因怕头儿发火,他没敢把话说全。
“搁哪儿听来这没影儿的事,上我这儿瞎叨叨来?我要是定亲,还能不请哥几个吃饭?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听风就是雨。”
李大和赵桩子对视一眼,没敢把后头那些话说出来。成吧成吧,回头让他自个从别人口中去听,总好过自己现在说,再给揍一顿。
刘力领着人正沿街巡逻时,一个乞儿忽然跑过来,上前耳语一番。他掏出两块铜板,塞到乞儿手里,转头和人交代一句,就往城门口去了。
61. 第 61 章 陈氏发威
整整一个上午, 陈氏都心神不宁,就连走在路上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差点走到土坑里, 多亏旁边有人拉了她一把, 这才没崴了脚。
若只是一次还好, 那是不小心, 可连着几次都这样,妇人们也看出来了, 陈氏这是心里有事, 本还在嘁嘁喳喳唠嗑的人立时住了嘴,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做花饽饽时, 几人也很安静, 没像往日一样说说笑笑。陈氏心思本就不在这上, 也没察觉出来。只是觉得屋里安静不少, 正好她也在想事情,嘻嘻哈哈的也想不安生。
起早她也想好了,就是那官府审案还得讲个证据,自己更不能上来就先给人按个罪状。所以, 她谁也没盯着瞧, 瞧多了再给人看毛了。是人是鬼,今天总能有个分晓。
待把三人送走, 陈氏回到屋里, 不时往外头张望。说来也怪,一个上午过去了, 除了那三个妇人来做活,别说来串门的,就是屋前的路上也没走几个人。
陈氏越想越心烦, 要是没人来,是不是就说明这问题出在那仨人身上?她这可看了老半天,外头路过的人都是村里人,也没啥生面孔。难道是人家早就来了,就搁仨人家里等着呢?亏她才刚还怕误会了人家,都没多瞧。
她心里有些后悔,还不如刚才多撒摸几眼。越寻思越心烦,她是再坐不住了,索性站院里往外瞅。看了一阵子,又觉得傻站着也不成,还不如边干活边听听声,人来过往的总有个动静。
陈氏随手拎起扫帚,搁院里就扫开了。秋日天干物燥,院里尘土也大。没一会儿,院里就给整得尘土飞扬。她心里窝着火,手上就失了准头,那群鸡鸭给撵得到处乱跑,一时间,院里鸡飞鸭跳,好不热闹。
忽的,陈氏直起身子,她好像听着啥动静,吵吵嚷嚷的,且那动静还越来越近,离老远听着,像是有个女人在骂人。那就和自家没关系,她弯腰继续扫。
及至这动静越来越大,陈氏才觉出不对劲来,这咋像往自家来了呢?她把扫帚扔到驴棚子里,打开大门就往外头瞧。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冬生娘拽着枣花娘的衣领子都快要进她家院了。
见院门开着,冬生娘也没客气,直接拽着人给摔到院里,又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刚说完,她就咳嗽起来:“嫂子,你这是搁家干啥呢?咋整得院里暴土扬尘的?”
陈氏刚缓过神来,刚才也是被惊着了,一时没反过味来。“我这不待家里没事,寻思着扫扫院。”说完顺手关上大门。
后头跟着的村民有心上前听听,又抹不开脸,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咋好意思听人墙根?
几个半大小子可不管那些个,直接扒篱笆上了,一个个还嘻嘻笑着,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顺口溜:“村西来了一条狗,村东跑来一个猴。猴嫌狗挡它路,狗嫌猴碍它走。猴上前挠狗,狗张嘴咬猴……”
话音未落,冬生娘拎起扫帚照着篱笆就是一阵拍,直把篱笆给拍得东倒西歪,把那些小子给打得嗷嗷叫唤。冬生娘犹不解气,推开大门还要继续打,被陈氏给拦住了。
陈氏刚才被冬生娘这一手也给弄愣了,以前她哪见过这个?妇人吵嘴打架也是有的,顶多就是薅头发挠脸,但是上来就拿扫帚打人的她还真没见过。
“可别给打坏了,咱犯不上为这几个小嘎蛋子惹一身骚。”陈氏拉过冬生娘就往院里拽。
“你们要是再敢编排老娘,今晚我去把你裤子扒下来,把你屁股打开花。还有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不搁家干活,上这儿凑啥热闹,也不嫌磕碜?”
这下,几个男人再也站不住了,被人这么埋汰,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看这热闹干啥?冬生娘的热闹那是那么好瞧的?还是回去躺炕上喝水去吧。于是,各个臊眉耷眼地家去了。
门外只剩下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也不怕磕碜,说就说呗,还能少块肉咋的?搁这儿听听乐子,不比家去对着那糟老头子强?
“冬生娘,那枣花娘到底干啥了?咋给拽到老秦家了?”说话的是杨婆子,她那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咧着个大嘴叉子,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说话时她还翘起身子,往院里撒摸。可惜门口被俩人挡得严严实实,她愣是没瞅着那枣花娘。
她撇撇嘴,见俩人没搭理她,她也不恼,只拿眼睛来回在俩人脸上扫视:这可奇了怪了,冬生娘那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这回又是为啥给陈氏出头?就是这秦大丫能赚钱,还能给你咋的?
杨婆子最爱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尤其爱打探别人家里那大事小情,恨不得连人家里那驴啥时下崽都给打听得一清二楚。
“关你啥事?赶紧散了散了,还不回家做饭去?一个个的,都那么闲呢!”说完冬生娘就关上大门进了院。
杨婆子离得最近,差点没被喷一脸唾沫星子。把她气得差点跳起来骂娘,又思及冬生娘那一张嘴,只得悻悻道:“搁我这儿抖啥威风?”
“说吧。咋回事?你可别想蒙我,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伙计给你钱了。这没来由的,人家凭啥给你钱?你也别说,那是正当来钱法,就你俩那贼眉鼠眼样,说是上地里偷人粮食的我都信。”冬生娘劈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顿说,把枣花娘的退路几乎都给堵死了。
她端着肩,斜楞着眼瞧枣花娘,编,我看你再咋编?真当老娘这么些年盐是白吃的?
枣花娘刚被揪到院里时,着实慌了一阵子。后头见俩人净顾着撵人,也没人看她。就往四外里巴望,想找个地儿蹽出去。她瞅街比老谭家那儿有个空,刚鸟悄地往那头走了几步,就被冬生娘给拎着脖领子薅进了屋。
“说就说,我怕你呀?”枣花娘一想,反正冬生娘啥都看着了,那还白乎个啥?认了又能咋样?老秦家还能打她一顿咋的?遂脖子一梗,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就是我把你家那饽饽样子给卖了的。你能把我咋的?”
“你还要不要脸哪你?干这亏心事,也不怕夜里被那无常给拿绳子勾了去?看我家赚钱你眼气啥?有本事你自己也赚去?干啥偷我家东西?看你收拾得溜光水滑的,净干这偷鸡摸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