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十指紧紧扣拢双臂,就着阴暗的角落蹲下身,就像当年无措的孩子一般无助,防卫般地呆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于外隔开,似乎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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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泛白,双手牢牢扣住方向盘,漆黑的夜晚,车窗外倾斜的雨势,十字路口微弱的红灯却格外刺眼,那一簇簇拥挤的人群中是否有她?抄起副驾驶上的手机,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僵硬地仿佛摁着,紧抓着手机紧贴耳朵的一手似在等待般焦急的心情,微微地颤动,只是电话里依旧传来忙碌的声音,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再次侵袭而来,愤怒泄气地将手机砸向坚硬的玻璃窗,像是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走,虚弱不堪地向前栽去,额头死死地抵住坚硬的方向盘。

自嘲地咧起嘴角,明知手机手提包都已被它的主人孤零零地遗弃在威宇,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空无一物地走出会议室,此刻却抱着侥幸的心理,多希望电话里能传来她的声音,哪怕仅仅是生硬的‘喂’,甚至是愤怒的指骂声,只要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她在哪儿?她到底在哪儿?

倏地抬首,车内昏暗的灯光下,疲惫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不若片刻,迅速地一脚踩下油门,直直冲过了十字路口。

眼前倒塌的房屋,一片狼藉,待整理的废弃物被搁置在角落一旁,困难地踩在满地破碎的瓦片上,往前一步一步迈进,脚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拧皱了眉,闷哼一声,继续就要往前一迈,似是感应到什么,他慢慢地转身,缓缓地朝着左侧看去,黑暗角落中那抹无声无动的声影,叫他一动不动,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

双肩处传来被压制的疼痛,她盲目地抬首,缩了缩早已麻木的双腿,干裂的双唇颤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关切略显哀伤的眼神,空茫一片,紧扣住她双肩的手,逐渐加大了力道,试图能将她麻木的全身唤回一丝知觉。

染湿的浓密睫毛,泛红的瞳子,惨白无血色的脸上挂着数道哀伤的泪痕,疼痛折磨了她,他心里万般地揪疼,撩起她耳畔垂落的零发,将她慢慢拥入怀中,轻吻唇侧的柔发,低声轻喃:“我相信你……”

一股暖流注入全身,愤怒悲伤如洪水般找到宣泄之口,终令她彻心彻肺地痛哭出声,死死抓住皱褶的衬衫,嘶吼出声:“我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

云端

痛苦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五年过去,终究是没能逃出令人窒息的禁锢,反而越陷越深,混乱地交缠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抱着她,蹲了多久,满目疮痍,冰冷的雨水砸在他们身上,他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如果仅仅这样就能将她置于免于被伤害的位置。

感觉到衬衫衣领被微扯了一下,撤开身,他低头,低声询问了一声,见她不语,只剩下长时间痛哭后哽咽地抽泣,叹了一声气,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冰凉的双唇贴至耳畔,灼热的呼吸暧昧地扑打在敏感的耳垂上,感到到怀中的人轻轻一颤,他轻轻地用脸颊抚着发梢,无声地在心底默念,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愿卑微地祈求上天,让这一刻时间永远停止。

如同五年前那夜,如势的倾雨。

于她,或许那是痛苦的开始。

于他,便是与她万般牵扯的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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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月,你的毕业稿交给林主任了吧?”身侧的女同学扯了扯她的胳膊,探过身问。

“嗯,昨天交给她了。”明天就是广告专业应届毕业生的交稿期限,对于这次毕业稿件,林子月算是花足心力,苦熬了三个月,费心费力,终于圆满完成,期间也对亏了男友齐定铭的悉心帮忙,才能这么快顺利完成。

“别担心,你可是我们广告系的才女,一定不成问题的,当然……”挑弄着眉,朝林子月暧昧一笑,“还有我们广告系的才子呢!”语毕,逗弄地推了推她。

叫她一促狭,林子月两颊渐渐发红,瞪了她一眼,微低着头,扭捏着手里的古文图书。

“咦?不过,好像很久没看到齐学长来找你了?”

“我最近也一直找不到他,已经好多天了。”她担忧地皱起眉,以往从没这样的情况发生,最近好不容易趁着白天时间有空去威宇,却总也找不到人,晚上她忙于毕业设计,也无暇找去他家。若以前,两人一天没见面,临睡前她也总能收到他的晚安短信,可这一连数天,毫无动静,不免地担心了起来。

“会不会公司临时安排他去出差,他来不及跟你说呢?”

试想,也有可能。

思前想后,她还是拿出了手机,按下“1”键快速地拨通他的号码。

“你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重新看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再一次在键上轻熟地摁下11个数字。

依旧如此。

最后,她只简单地发送了一条短信给他。

只是,这条空白的短信,却让两人之间空白了五年的时间。

“哎,子月,你是在搞什么名堂,枉费我这么器重你。”林主任一脸叹息,神色凝重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林子月,将原本摊置桌面上的一大叠资料甩向她,零碎的几张溅落在地板。

林子月紧盯着地上横躺着的寥寥数张,脑中空然一片,那曾经都是自己苦苦熬夜一笔一字赶出来的,如今被践踏地,鄙弃在地上,而桌上一份完整无好的文件正安静地摆放着,首页精致封面赫然印着“宁晓岑”,竟是宁晓岑,刺眼地让她疲惫地合上双眼。

如鬼魂般死寂地走回宿舍,低着头,一阵阵擦身而过的唏嘘声,余光瞥见不曾停稍过的指指点点,如万箭穿向她,锥心刺骨的痛,痛,是真的痛。

干裂的唇颤抖着,欲数次张嘴,如同濒临死绝,最后只发出不清的咕哝声。

望着眼前一脸漠然的宁晓岑,如同以往不可一世的傲然,又多了一丝冷漠,双手交叉抱胸,面色平静,睨视着,回望她。一路上心底无数次无声询问自己,此时却失了勇气,懦弱地想逃开,只祈求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想问?”一贯的语气,语调上扬地有些可怕。

抬眼,她无神的双目涣涣地盯着宁晓岑,机械地问:“为什么?”

不屑地斜眼哼出一口气,“林子月,你知道吗?你有多让人羡慕?可是你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别人急欲想努力争取到的东西,你都握在了手里,你不知足吗?身上的才华光芒,别人的置评,你都一笑了过,你可知道,这或许对于那些努力了一辈子的人,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你……”

咽下欲开口的话,她自嘲地扯起嘴角笑笑,“林子月,我讨厌你,讨厌你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态度,讨厌你一脸的与世无争,讨厌你霸占着齐定铭,讨厌他爱着你,因为……”

“林子月,我喜欢齐定铭……”

寝室里静得可怕,林子月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直到手机突然催命似地叫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短暂而急促。

茫然地接起电话,强打起精神,喉咙发出干涩略低迷的声音:“喂?”

只是陌生的号码,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声音,想要传来的都是一个陌生令人可怕的消息。

“dead?”那是什么,脑中迟钝地搜寻了一遍又一遍。

五指紧紧抓住电话,一手用力地掐住电话线,不停地拧扭,似要掐断它就能当做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死,这是一个多么简单,却是让人死亡的名词。

那个从小撇弃自己,从没尽过父亲责任的人终于死了吗?

死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