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菜,服务小姐刚要离开,齐定铭把她叫住,补充,“再多一份香草汁,我……”看了一眼还楞在一旁的林子月,继续说:“女朋友喜欢。”
服务生小姐有些难为情地匆匆走开,林子月猛低着头笑,不敢看向他。
缓过神来,林子月语气平静地说:“魅力依旧,惹得他们春心荡漾。”说完,示意他看向邻座,从他走进厅内到坐下直盯着看的冶艳女子。
“不知道,有没有‘惹’到你?”他眼神专注地注视她,声音低柔平和。
她不争气地躲开他的视线,随手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几口。
“其实……”他正欲开口。
“哥……”一道娇柔细腻的声线截住了他的话。
“子月姐?真的是你?”
眼前站着的一对男女,女子个子娇小,宽松的裙子掩不住隆起的腹部,费力地一手扶着腰,身侧的男子小心地搀扶着,眼神举止之间都露出宠溺。
齐飞雨,齐定铭的妹妹,从小体弱,以前隔三差五地都得去医院一趟,记忆中,她一直很喜欢自己,许是因为病弱,一年到头呆在家里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二,所以每次林子月去她家,她都特别的兴奋,拉着她说这说那,惹得齐定铭抗议,她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不过,齐定铭对齐飞雨一向疼爱有加,也是因为单亲家庭的关系,对她的交际和生活也是严加管教。想来,眼前陌生的男子定是让他满意放心地将齐飞雨交付给他。
再次感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眼前一直被自己当做小女孩的女子都已经要当妈了。
“飞雨,好久不见。”看向她一旁的男子,林子月不知要喊什么。
齐定铭起身介绍,“这是飞雨的先生马连鹏,他们去年才结的婚。”
“马先生,你好。”
“你好,林小姐,小雨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
两人客气地握手。
微愣,客气地笑笑,她没想过齐飞雨还会提到她,毕竟当年那件事发生时,她曾跑到家里指责她,她负了齐定铭。那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这家餐厅是小雨和连鹏三年前开的,生意还算不错。”齐定铭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子月姐,这顿我请,想吃什么尽管点。”当年怯弱胆小的小女孩长大了,说起话来颇有老板娘的风范。
齐定铭促狭,“我这当哥的都没这般待遇。”
“哥……”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直到菜上了之后,齐飞雨和马连鹏才离开。饭后,齐定铭还是照样去了柜台付钱,才偕同林子月离开。
到了N大门口,整条水渠路上挤满了车辆,围得水泄不通。
大门口上悬挂着醒目的大横幅字条:百年华诞,百年N大,百年树人。
正门右侧宽敞的道路上,络绎往来的人群,有走路蹒跚的高龄校友,有衣着华丽的青年才俊,也有意气奋发的在校学生,甚至还碰见有些家长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趁着百年校庆,来参观N大。
一路上她与齐定铭只是安静地走着,偶尔听到路经的行人说着N大百年来的历史传奇。没有想象中的热闹非凡,这一天,也许更多的人选择了静静地在校园内环绕一圈,看看曾经宁静清亮的湖畔,再次享受坐在湖畔边迎着清凉徐风的惬意。也许只是安静地坐在曾经呆过的教室,看看一排排笔直而简单的桌椅,洁净的水泥地板,回想自己也曾经在课程上雄词激辩。也许有人坐在图书馆的阅览室,翻看一本本陈旧而又密密麻麻的留言簿,也许那有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又或是他人对自己的祝福。
百年的校庆,不是在吹恭自己的丰功伟绩,这只是豪情满怀的师兄学友共聚一堂的一天,回到这里,回忆,感受,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整条道上两边光秃的芙蓉树上奇异地开满了色泽鲜艳的芙蓉花,芙蓉花一日三变,那便是晨粉白、昼浅红、暮深红,在N大素来有“六月送旧人,九月迎新人”的美名。偶尔飘零的芙蓉花瓣,掉落在清洁冰凉的石阶上,有一种让人拾起记忆碎片的冲动。
齐定铭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芙蓉花,放置手心间,轻轻地用手挑弄着。
林子月转身怔怔地看着他。
“还记得吗?芙蓉花下,相知相守。”
突然听到齐定铭出声,林子月久久才反应过来。
怎么不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据说N大的创始人跟他的爱人就是芙蓉花下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以后在N大便一直传说,如果芙蓉花落在一对情侣身上,就必定会相守一辈子,这便是“芙蓉花下,相知相守”的由来。
他们也曾经无数次在幽静的小道上徘徊,期冀芙蓉花瓣飘落,只是那时彼此之间的信任已经化作情感,让人勇气倍增,对未知的以后都不再变得忐忑不安。如今想来,也许这一传说便是上天对世间爱情的见证。
视线落在远方,林子月平静地开口:“也许真的是芙蓉花下就能相知相守”
“我从来不信这些。”看出林子月脸上的疑问,他继续说道:“以前因为你相信,所以我也愿意相信,如果能够长久,再添浪漫有何不可。子月,能不能相守一辈子,关键是彼此的信念,我相信,命运不会这般残酷,拆散有情人。”
“可是,定铭,你知道吗?有时候相爱并不能圆满,人的一生那么长,我们谁也无法预计到将会发生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确定我们都还是当初彼此认识的人吗?”
林子月的这一问,叫齐定铭怔怔地想着,的确是不同了。
她不再撒娇地叫他“定铭”,不再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开怀大笑,不再会全心地依赖他。委屈了,不会再向他抱怨,伤心了,不会再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甚至,她的一声“定铭”来得那样的平和,如再平常不过的朋友。
也许五年的分离,在他们之间拉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但是这么多年来萦绕在午夜梦回中的身影,自己苦苦思念着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舍得割舍。
“我会等。”他攥紧手中的芙蓉花瓣说:“直到你能幸福。”
她擒着泪,视线定定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沉默地令人可怕,握在手里如轻的花瓣,却背负着两个人的回忆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阵交谈声和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说是远处,其实也只是他们站着的石阶高处,眼前的大楼便是广告学教室楼,以M型的古老走廊闻名于建筑界内。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迎面走来,林子月依稀认出有N大年迈的胡校长、各院系院长以及知名的顶级教授,甚至当年广告学院的林院长女士也其中,谁也会有这般举足轻重的地位请得动他们作陪?
刚踏上台阶的一脚蓦地停住,发愣地看着中间的那人,脑子像被轰炸开来,只剩下狼藉和狼狈。
竟然是陆航!同样的震惊在三人之间炸开。
齐定铭没想到陆航会出现在校庆上,陆航在N大毕业后的十几年来,任校方如何邀请,他也不为所动,且校方也是屡败屡战。齐定铭不认为,陆航会是因为百年校庆出席。
陆航眼神阴鸷,看着紧紧伫立在一起的齐定铭和林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