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从陆显舟的秘书那辗转到了赵星茴手中。

时隔四年,他的声?音延续在?相隔万里的电磁波中,空虚遥远得仿若是?午夜的梦呓,毫无时光流逝的痕迹。

“赵星茴。”

话筒那端的声?线冷清又?温和,“我是?闻楝。”

“我在?等待钱汇入公司账户,澍光也在?等你们提供协议相应的帮助。”电话里的声?音听不?真切:“这是?我的要求……如果有人?处理?这些事情,我想我只愿意信任你。”

赵星茴觉得他狂妄:“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们的要求?”

“对投资人?而言,你们都在?赌那个?独角兽会不?会在?自己手中诞生。”闻楝的声?调清和平静,“一倍的投资,几百倍的回报值。如果我有幸成功,投资人?得到了利益,那算得上是?双赢。”

他语气顿了顿,继而开口,嗓音低沉缥缈:“可我们都知道,幸运只是?万中选一,我不?知道成功的样子,甚至从未敢想象过……但我很确定失败的后果,如坐针毡的痛苦,甚至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也许你觉得我狂妄自大,卑鄙自私,如果你觉得我注定会失败……赵星茴,如果你看着我一步步陷入失败,会不?会觉得很痛快?”他轻声?问她,“最后你摔碎了手机,我想要的一切如泡沫破裂,这才是?我们最后的结局。”

赵星茴紧紧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第61章 第 61 章 她也顺道来出差

关于成长的界限, 小孩子爱憎分明,成年人云淡风轻。

如果她还对过?往耿耿于怀,是榨取他身上的价值赚取更多的回报, 还是看?着他功败垂成的失败更痛快?

赵星茴认为自己毫不在乎, 但?他又以何种居心邀请她见证他的未来?

“你的成功对我而?言不值一提,失败于我也毫无意义。”她的声调在电话里丝丝缕缕的冷,“如果你现在就笃定自己的失败,那么?陆显舟应该慎重考虑这个项目。”

闻楝说:“是。”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眼前的景色并不耀眼, 灰尘蛛丝沾黏的玻璃蒙蔽了?风景, 视线之内是凌乱荒凉的工厂建筑和萧条的灯光, 他垂落眼睑, 语气轻渺:“也许这就是这通电话的理?由。”

无论从任何一方?的立场而?言,都?要?求赵星茴介入这个项目好的项目并不缺投资人,澍光的投资是陆显舟空降至新加坡后第一个大项目, 投资决定很迅速,但?投资协议谈得很谨慎, 创始人愿意在某种条件下让步只?需要?她扪心自问, 是榨取他身上的价值赚取更多的回报, 还是看?着他功败垂成的失败更痛快?

赵星茴沉默数秒, 突然弥起丝丝缕缕的愤怒, 这愤怒萌生再次摔掉电话的冲动:“闻楝!你是不是找死?!”

闻楝只?是在电话那端沉默。

不管是言不由衷还是词不达意, 他的沉默永远都?没有理?由,也许做比说简单又迅疾, 可她无比讨厌又憎恨这种模式。

秘书硬着头皮接住手机,赵星茴一言不发扭头,艳丽的脸庞看?不出神?情, 陆显舟站在人群里应酬,她走过?去,撞开挤在他身边的女生,冷亮杏眼上扬瞪人,高?跟鞋踢他笔直的西装裤,下巴拗起,红唇抿直:“我要?升职加薪。”

二十岁,她决定自己不要?回国,她跟在陆显舟身后实习,收集和整理?资料、写会议纪要?、准备各种报告,准备拥抱新的生活;二十二岁,她在继续深造和晚宴社交中选择更忙碌的生活,成为陆显舟的工作助理?,习惯了?白天?密集的开会和出差,晚上抱着厚厚的书啃着法律财务各种知识;二十四岁,她可以独立出差工作,在项目会上具备平等对话的能力。

无论电话那端是谁,什么?类型的工作,她不接受自己的怯场。

陆显舟平白无故被踢了?一脚,香槟呛进?喉咙的意外略微有失风度,好笑地看?着她:“生气了??”

赵星茴咬住唇壁,蹙起秀眉赌气:“不至于,工作而?已。”

“我让管理?办公室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暂时base在新加坡,除澍光外还有一些其?他工作需要?你接手,如果你想留在加州,那至少每个月要?腾出一半时间长途出差。”

此外陆显舟给出了?一个很高?的奖金分成,数额高?到赵星茴秀眉霍然舒展,唇角放松。

工作有时候代表着某种意义即便她坐拥父母双方?赠与的丰厚资产,拥有与优雅时尚相关的珠宝首饰或者奢侈品,仗着继父的关系处于某种虚幻又虚荣的交际地位,但?那一切都?不是她本?身的意愿和成就。

她接受。

至于凌微那边,陆显舟自然会去解释。

凌微的确不愿意赵星

弋?

茴为这一点工作折腾来去,只?要?赵星茴愿意,在哪儿都?能过?得舒适开心,何况哪有她从新加坡来加州生活,赵星茴又跑回新加坡的道理?。

“工作的事情我和你叔叔都?能帮她,留在加州多好,现在又要?满世界乱跑,她以前不爱呆在新加坡,现在工作又要?去。”凌微轻声叹气,“她偏偏就爱跟着你。”

陆显舟只?说:“婶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凌微蹙起眉头:“恋爱谈得好好的,人家也不能大老远跟她跑到新加坡去,还跟对方?家里约好了?一起过?感恩节,这下怎么?跟人解释。”

陆显舟压根没把这当回事,笑道:“星茴爱玩,谈恋爱一时兴起,维持不过?三?五天?,说不定转眼就分手了?呢。”

“我看?这个男朋友她挺喜欢的,不像以前那些,总是相处不好。”

陆显舟不以为然,笑道:“您还不了?解她?小孩子性格,喜不喜欢全凭心情。”

“我就想着她早点安定,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

凌微的叹气声中都?是心事,又不知道从何道起,一筹莫展地去煮咖啡,想全家人坐下谈谈这事。

陆显舟走去和赵星茴说话,她陷在露台的单人沙发里玩手机游戏,只?露出乌黑的一把长发披撒在沙发扶手,缕缕长发在微风晃晃荡荡,陆显舟俯下高?大身形,手撑着沙发边缘跟她说话,于是她卧躺的姿势挺了?挺,脑袋探出来,仰面对着他说话。

凌微透过?窗户看?见,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陆显舟的神?色打趣又温柔,赵星茴噘着唇,努力要?仰起身体,雪白的足尖也绷起,伸手要拍陆显舟的胳膊,却被他拽住手腕往上提,她尖叫喊他的名字,从单人沙发里蹦起来,陆显舟怕她往下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

赵星茴撞在陆显舟肩膀,忿忿地锤拳敲他,被他肩膀的肌肉咯得龇牙咧嘴,陆显舟则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

凌微停住手中动作,默默注视着,连丈夫站在身边也没有察觉。

陆显舟自从和Connie分手后再没交过?女朋友,其?实各种宴会上遇见的名媛淑女也不是打个招呼那般单纯,包括这次他回加州也见过?不少女生,陆家的孩子要?么?离经叛道未婚丁克,要?么?循规蹈矩成家立业,按陆家的意思,他结婚不过?就这俩年,不至于要?拖到三?年五载。

其实凌微不是没想过。

以前在新加坡,赵星茴和陆显舟相处虽不亲密,但?两人常爱拌嘴,那时候两个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坐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后来赵星茴来加州念书多赖陆显舟照顾,两人关系明显熟稔,只?是碍于陆显舟有女朋友的缘故,凌微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