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他对望名侯的做法并不意外,虽张则彦说侯府和国师是一伙,可有了蛊虫傀儡,望名侯便开始生出不该有的想法,甚至妄想凭借国师赐予的力量打败国师,自此手握暝烟记。

赵清弦沉吟片刻,他既能在澄流道出张则彦那晚的怪异前辨出真伪,知晓张则彦是为了让侯爷对几人放松警戒才装作被蛊控,如今结果更是显然易见,张则彦去取沐攸宁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那么,与世子交好的董倬行或许不仅是变卦,更可能会成为几人的助力,而望名侯不惜忍气吞声也对董倬行低头的原因或正是关键所在。

赵清弦颌首以示明白,道:「望名侯确是过份了。」

沐攸宁撅著嘴问:「我可以揍他一顿吗?」

「不急,我和世子联手了,届时你看著若还不解气,我就把人抢回来,不帮世子便是。」

「好。」沐攸宁侧头看他,冷不防地扬起下巴亲他一口。

澄流默念「非礼勿视」,知道赵清弦心中有数就不再多事,径自离去。

「只怕……」赵清弦连眼神都没分给澄流,将下巴靠在沐攸宁肩膀,继续道:「只怕沐姑娘会嫌这法子过于残暴了些。」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沐攸宁大感不解。

赵清弦略一抬头,双唇恰好抵在她垂珠,他玩闹般地轻抿一下,害得沐攸宁往后缩去,闷笑几声,才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噙著执狂,痴痴地道:「让世间人闻风丧胆的咒禁师,不把这侯府弄个半死似乎说不过去……对吧?」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琉璃夜(上)

琉璃灯会,从最初为吸引人流,渐渐变成年轻公子姑娘正大光明到外约会的借口。

常说十五月圆,今夜却是天不怜人,天色晦暗,不见朗月,只余零碎星芒。

长瑠街道店铺林立,两侧的商户挂满琉璃灯,浅浅的蜡油上燃起如薄雾般的火光,琉璃色透耀目,油火为其蒙上一层橘色,像残阳缱绻,执意照亮夜幕。

张则彦端著两副面孔在府里走动,时而燥狂,时而温和,下人早已习惯,恭敬地喊了声世子又接著忙活。

临近酉时,他吩咐张炎先备车接沐攸宁和董倬行到酒肆候著,自己则去寻赵清弦交代那件事的细节。

沐攸宁坐在镜台前,赵清弦像随从一样立在旁边,看著她几乎把桌上的饰品都试过一遍,仍是没有主意,来回换了好几样作比对。

赵清弦好奇地拿起一根步摇,见此,沐攸宁又递出另一根相仿的,笑眼盈盈地问:「哪个更好看?」

他举起步摇至眼睛平视,捏著末端看得仔细,没有答话,弯身替她簪上。

赵清弦避开她的目光,又挑了一双耳坠,两指在她耳珠轻捻,指腹覆在那小小的耳洞口摩娑,迟疑道:「原以为……沐姑娘会邀我同去。」

沐攸宁一愣,问:「小道长有兴趣?」

赵清弦没回答,看著铜镜内倒映的少女,与镜中人对望。

沐攸宁回身抱住赵清弦的腰,抬头看他:「真想狠狠疼爱小道长一番。」

「沐姑娘要言而有信。」赵清弦不禁笑出声来,握起她一绺头发把玩,随口问:「世子也会去?」

「会呀,本就是世子邀我去的。」

赵清弦沉吟不决,虽他与董倬行未打过照面,可猜也知道两人相处不会融洽,便是没有沐攸宁这层关系,他也能如此笃定。

按县里的百姓所言,琉璃灯会人流不少,想起她说过自己从未去过这类盛会,国师又向来喜欢挑人多的地方下手,要是因为他的缘故闹出什么,怕是会扫了她兴致。

思及于此,赵清弦不免有些烦躁,甚至生出退却的念头。

「我跟著前去定会起争执,害得沐姑娘玩得不尽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罢了。」

「不怕,我看世子想邀请的人本来就是你,只是怕你受累便没有开口。」沐攸宁摇了摇头,片刻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松开了手,道:「我去找世子说一声。」

「这个眼神……」秀发在掌心滑过,软意犹在,赵清弦愣了半晌方默默收回手,颓然喟叹:「定是觉得我为和世子密谈才要跟去吧……」

张则彦听了沐攸宁的话,面露喜色,爽快地应下。别说曾邀过她共赴灯会,如今不过多带两个人,并不妨事,且单凭灯会龙蛇混杂,能混淆视线这点,更是让他生了说服赵清弦同去的念头。

他原打算先去找赵清弦,待灯会热闹起来再去酒肆和董倬行会合,眼下赵清弦也会同去,便不必费心耗时,直接和几人徒步至董家的琉璃店。

董倬行早在店面候著,他只听张则彦提过沐攸宁会来,看见几人的身影一怔,不料赵清弦也跟来了。

他不由地想起设席那夜,在侯府等到三更仍不见沐攸宁踪影,只道对方被什么事耽搁,次日早早去寻,竟见她和赵清弦一道自房里出来,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去,之后都未有再去找她。

赵清弦随口问:「沐姑娘想要琉璃灯吗?」

「要的要的!董师兄说过他父亲造一盏予我,不过那夜我没赴约,想来是无缘看见名匠的手艺了。」

灯会将将开始,沐攸宁此时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视线左右扫视,忙得不可开交,哪管得上寻找董倬行,然听到她的话,赵清弦却不由抿唇,很快又弯了唇角,挂上那让人熟悉的笑意,望著琉璃铺的方向,试图打量那伫足未动的人影。

虽双方都知晓那夜的邀约不过是个陷阱,然董倬行意图未明,沐攸宁也拿不准他过去的话有几分真,又掺进了几分假,眼下只觉多想无益,不若好好享受灯会,寻个合眼缘的琉璃灯,在这月夜留个好回忆。

她拉著赵清弦的袖子,语调高昂地道:「听闻灯会上有好多新奇玩意,果真不假,小道长等会可要慢慢陪我逛灯会!」

赵清弦收回视线,由衷地应下:「那是自然。」

张则彦深受邪气影响,素日惯以马车出行,久未走在闹市,现只觉脑中嗡鸣不断,仿佛有谁正对他下达命令似的,心神浮空。他努力压抑住涌现的戾气,忽一回神,接下的话竟是数息之前:「若是打一个新式样定然是来不及的,不过董伯伯的店里有现售的,姑娘看上了我替你要一盏过来吧。」

沐攸宁有意忽略他颈脖的细汗,开怀点头,顺著他的话说下去,并不显突兀:「小道长和澄流都要!」

赵清弦不过笑笑,澄流则是嫌弃地拒绝她的好意:「免了免了,提著多麻烦啊。」

董倬行提著花灯候在铺子,不等张则彦打招呼,径直往沐攸宁走去:「宁儿,这是师兄答应你的。」

沐攸宁久未听到这称呼,不免太过亲昵了些,竟让她想起沐殖庭,一时恍神,未有伸手接过。赵清弦见她盯著这盏栩栩如生的兔子花灯没有眨眼,只以为她喜爱得要紧,瞥了董倬行一眼,后者无惧地与他对视,眉梢轻扬,眼神满是挑衅。

赵清弦弯了唇角,他从来都不是那般体贴之人,才不会在意当众翻脸后丢的是董倬行的脸面还是侯府的名声,一手抢过花灯,在众目睽睽下错步至沐攸宁面前,侧身将董倬行挡去:「沐姑娘。」

沐攸宁回神,花灯内已置好灯油,赵清弦不知在何处取了枚符纸,在她的注视下腾空燃起火苗,将花灯点亮。

赵清弦举著花灯,意有所指地问:「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