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攸宁也警觉起来,生怕他撒野,当下住了手,从蹲姿换改跨坐他腰腹之上。
「小没良心,没看出为找你我弄得浑身脏兮兮吧。」
薛培瞇眼打量,知她为救自己选择深宵落水,艰难游来,湿衣紧贴在皮肤的当下,他仍分不清她所言真假。
她似乎能为人做许多事,哪怕中间不夹带丝毫情意。
从来都是这样。
薛培眼神渐冷,语气极为哀怨:「见异思迁。」
沐攸宁提著匕首慢慢割开绑绳,弯唇轻笑,将对方的怒气息数全收:「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
她把话说得笃定,却激得眼前少年高竖身上的尖刺,堵在心间的不甘全化成无从宣泄的怨怼。在腕间束缚消失之际,薛培便已伸手掐住她下巴,蛮横地将人扯向自己,仰头封上她的唇,撬开齿关,发了狠地掠夺属于她的一切。
薛培双眼紧闭,像过往那样去寻她的舌头,或舔吸或啜吻,忘我地纾解胸中郁痛。
沐攸宁不紧不慢地回应著,任耳边呼吸声如何地重,自始都张著嘴任他肆虐,偶尔才以舌尖追上去,缠上去,挑逗过后又退回原地,引得人心痒。
她的游刃有余无疑于架在薛培脖上的钝刀子,仿佛嘲笑著他的无能,再如何追赶都无法据为己有。
事实亦如是。
正如无法打捞的天上月,再不甘也只能看它高挂夜空,故薛培才会气愤至此,憋屈至此。
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报复,薛培忽地偏头在她唇瓣咬了一口。
「嘶」
尝到腥甜,薛培便停了动作,定定地望著她:「你从来没把我放心上,我知道。」
「我不在乎,只要我还在,那些人就近不了你身边。」他边说边加重手上力度,直将她下颌压出绯色:「可是,才过去几天啊?」
「阿宁,你不能这样无情。」
沐攸宁没想到他竟会气成这个样子,握著匕首把绳子全割断,有点无奈地摸了摸被咬破的地方,问:「罚都认了,还生气?」
薛培终于现出笑意,他松开沐攸宁下巴,指腹点在她唇上的伤口,将朱色均匀抹到自己的嘴唇:「想得美。」
「真小气。」
沐攸宁听他语气已和平常无异,敷衍两句,趁势扯了扯捆在木伐的绳子,让辛沰将他们拉回岸上。
薛培望著岸边愈渐清晰的身影,心中醋意又现。过了一会儿,似连说话都泛著酸味,道:「我先打他一顿,若肯跪下求我容他做小,倒也不是不能留。」
沐攸宁干笑两声,想起辛沰的体型,便是不还手也未必会输,更觉好笑,遂回头道:「可以一试。」
守在岸边的覃瑶一度以为薛培死定了,嚎哭几回,辛沰好说歹说将人哄好,没想到两人再见面时,她又哭得一塌糊涂。
沐攸宁忙掏出天珠问清事情始末,让薛培亲手将天珠绑到覃瑶的发辫。
暗色将视觉变得模糊,晃眼间她竟觉得覃瑶和薛薏真有那么一两分相像,只是她没把话说出来,让他们安静地聊了一会儿,就赶著在天亮前将覃瑶送回家去。
离开前终是放不下心,沐攸宁向薛培和辛沰简单介绍几句,随后两耳一闭,默念啥也听不见,飞也似地往村里奔去。
意外的是再回来时,那两人气氛和睦,丝毫不是她以为的刀枪相见。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互相又承诺了什么,至少双方不吵不闹,她就乐见其成,未有追问个中情况,安安心心地朝霜天阁出发。
几人重回山上,因结界被破,先前不受控的感觉已全然消散,沐攸宁执意要走的那条近路也总算现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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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取易经革卦自行解读︰「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第113章 履卦
(十一)
霜天阁的招生试向来低调。
每回沐攸宁得知时,不是招生结束就是离她太远,害她这些年几番落空,无缘见识。
今年薛培倒为她早早打听好时间,然她执意抄近路,耽搁一通,能不能赶上且两说。
直至三人踏入县城,往人群最盛的地方挤去,方感叹这回幸好赶得上。
虽招生时间已过半,却也正巧避开核实来者身份的无趣过程。实话说,这些宗门招生的考验大差不差,没什么好看,年岁尚小者不外乎看看根骨,根骨既定且懂武者,则以心性为重,比武切磋为辅,两相考量。
沐攸宁攀到辛沰身上,自若挂在他背后,从高处远眺,阁外的空地跪著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手中剑长短各异,相似的是他们各抬首挺胸,揣著一颗行侠仗义的心。
「宁姑娘。」
沐攸宁早向辛沰表明身份,然他生怕逾矩,又因薛培连番告诫,让他莫随意透出沐攸宁身份,是以一路上辛沰都只敢以姑娘相称。后来几人选择逗留城中,辛沰见人多混杂,忧心找人时有所混乱,方大著胆提出要求,唤了一声宁姑娘。
她对两人心中的小纠结浑然不知,若辛沰是亲口问她,得到的答案必定是随便叫啊!
如今辛沰已叫得很顺口,他伸手在后轻托著沐攸宁,扭头问出疑惑:「拜入霜天阁不必会武吗?」
她听了问题后略微想了想,好像真没这个规定,却也没听过例外,道:「或可不必?」
薛培抱手站在一旁,挖苦道:「你别是想在这年纪拜入霜天阁吧?」
辛沰抿著唇,扶了扶用布裹缠的武器,这动作被沐攸宁看在眼里,她好奇问:「这到底是剑还是刀啊?」
「剑。」辛沰默了默,始说出一直避而不谈的事:「是我师父留下的剑。」
沐攸宁了然,长长哦了一声:「前辈乃阁中之人,故在我提起霜天阁时,你便决定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