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彼时我手艺稚嫩,造出来的并没他们想得那么神通。」赵清弦好笑道:「大祭司那些更不必说,我在恒阳教时动了手脚,他们以为我会用血咒把命令强压过去,还趁我走后谨慎地在每个人偶上刻了法阵,暂且留下让他们误会也未尝不可。」

「国师想杀我,这事多年来未曾有变,从前我尚在他眼下,他亦舍不得我一身法力,最终被逼放我离开。」

「可笑的是他认为我会屈服,却见连番派来的刺客无法得手,心中愈加不安,这情绪于五年前最为激烈,使他剑走偏锋地选择在武林大会合众人之力除掉我,如能成功自是最好,倘若失败了也能勾起各门派对我的仇恨,终日活在追杀之中。」

「这回,大概会再重现一次。」

沐攸宁不知有何思量,久未回应,赵清弦把木棍丢到一旁,站到她身侧展颜安慰:「人偶兵只管交予我,沐姑娘不必忧心。」

她闻言抬眸,此时的赵清弦看起来自信极了,那抹清亮的笑音更是直直传入她耳中,仿佛他亦能如常人一般长命无忧,百岁安康。

人偶兵她可是见识过的,纵然要用法超渡,但法阵起效前的攻击亦非虚招,赵清弦既有意让澄流远离国师蛊控,便只会是他自己去应付人偶兵。

赵清弦信誓旦旦地道自己尚能再活几年,算起来是比殒命在武林大会要好,然他总用些极端的手段与国师对抗,以血肉之躯挡下逆天之物,当真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她向来不认为凭一己之力可改变什么,正如酒醉后的乱语,这世道对女子不公,修习邪功便是她表现的最大对抗。

何况这是别人的决定,她更无权阻止。

沐攸宁目光未移,脑海不由浮现两人在望名侯府的对话,而后笑瞇瞇地拉起赵清弦的手,绕至书桌。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如他一般当个守信之人,陪他走到最后。

第90章 第八十八章 讨欢心

客房里五脏俱全,沐攸宁坐在仅有的那张椅子上,亮出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一脸神秘地对赵清弦说:「来看个好东西。」

赵清弦顺势站到她背后,撑手在桌,俯身笑问:「什么?」

「不是说师兄的暗线难以确认吗?我有武林大会的名单,虽真伪难辨,用以参考倒也无妨。」

随纸张摊开,一串串歪曲不齐的人名依稀能辨,赵清弦没去深究名单的来历,也不去解释上面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名字,而是伸出手,以指尖顺著纸上笔迹轻轻勾勒。

笔划自无法因这样的触碰而变得工整,他却乐此不疲,在她的名字上摹写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眼底溢满了笑,方问道:「你写的?」

「当然」

名单旁搁下的是他看书时另誊的批注,沐攸宁移目看去,意识到他所问为何,一下就没了声,撅嘴道:「字写得不好。」

「我能认出你写的字。」

他并未对此作出评价,也未有昧著良心去称赞这粗细不一、扭得像虫子般的字体,沐攸宁却因而感到心头一暖,她不需为此自卑,更不必感到失落,虽说字如其人,那样的字确谈不上好看,却同样地与她本人般叫人看上一眼就再也难忘。

沐攸宁听罢两眸一弯,这才继续往下说:「教书先生不喜欢我,纸笔用度原就很少,更多是阿姐直接抢了去,只能在沙地上练字。」

「倒怨不得别人,我也非静得下来的性子,常在写了几个字后就溜到院子练武,那时没人教导,不过在经过武馆时瞥看几眼,按几个动作反复练习。」

「这样才算不上习武,顶多是强身健体。但也挺好,否则在那个雨夜我是无法逃出来。」

赵清弦低头亲在她发顶,莞尔问:「你名字?」

「我就叫沐攸宁。」

赵清弦嗯了一声,知她当是不愿意记起那个身份,便不再多言,移掌复住她的手,领她一笔笔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烛光照落,剪影投在纸上,笔锋有力,与她写的字对比强烈。

赵清弦刻意在她的名字旁边落笔,左侧是她那大小不一的三个字,另一边侧是他墨韵清秀的姓名,看起来竟不觉突兀。

「清、弦。」

沐攸宁不由轻念出声。

「嗯?」赵清弦顿觉心跳漏了一拍,这名字为母亲所起,纵未能如她所愿地活得洒脱,他都是喜欢这个名字的,是与亲人仅存的连系,是他活著的证明。

沐攸宁拼命活下去是为本能,她过得随性,亦有所追求;他却像担著无法卸下的任务,把所有苦难延续,既无法解决也无法逃离,唯死而后已。

他有不能死去的理由,为此只能将生死置诸度外,在存亡之际谋求活路。于赵清弦而言,活著从不是必需的事,少时习武学的是为赵家奉献生命;后来逃离至江湖,更是在追杀中悟到他是不被认可、被世道抛弃的人。

如今由她口中小声呼喊的名字,竟无端漾起一丝暧昧,仿佛自己不再是该被追杀的咒禁师,而是被她牵挂、需要的赵清弦。

这样的两人有著比肉体更亲密,亦难被割舍的关系。

沐攸宁昂起头盯著他,娇滴滴地再度叫唤:「清弦哥哥……」

赵清弦听得失神,笔尖就这样抵在纸上,晕出的墨迹如无法相告的心意般向外扩散,一点点地蔓延至整个心房,甚至在她靠近时也沾上一滴无法拭去的墨色。

他顿了顿:「沐姑娘在哪学来这些话?」

她无辜眨眼,反问:「不喜欢这样叫吗?」

「喜欢。」赵清弦握住她的手未放,默默移开视线,复又动笔:「只是,董倬行也……」

沐攸宁忍俊不禁,没想到他竟会在乎这样的称呼非他一人专属,笑得整个人都后倾了些,几乎和他紧贴在一起,柔声道:「清弦哥哥,你醋了?」

「嗯。」

听他坦然承认,一双桃花眸顿时弯成两半清浅的月儿,沐攸宁玩味地吻在他耳边,继续撩拨:「你当知道,我是最喜欢你的。」

被复住的拳头蓦地一紧,赵清弦叹了叹,欲要保持理智,不小心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仅一瞬又放松下来,认命地搁下笔,问:「不是在说正事吗?」

「你就是我的正事,不都说了吗?沐瑶宫的人」

赵清弦抢先堵住她的话。

哪来这么多的正事闲事?终归是想听她亲自说出口,说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是他罢了。赵清弦展掌与她十指相紧扣,仅落下浅浅一吻,抵不过沐攸宁食髓知味,抬手勾在他颈后,把人压得更低,将这吻亲得更深。

房间炭火仍在烧著,然离得远了未免有些寒意,两人久坐在桌前,体温都稍为降低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