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赵岷闻言一顿,冷笑回话:「呵,你以为我会上当?」

「清弦,你骨子里藏的是疯癫,寻常在院中练剑,别人看的是剑招,使的是剑意,只有你,剑锋未曾饮过半点鲜血,却在每一招中都透著杀意。」

「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想带澄流走,又何必用上这种自虐的手法?你当知晓方法不止一个,却毅然选择了它,砍断自己后路,不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

「实际上,你与我是一路人。」

「所以,清弦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赵清弦离开了法阵,饶是痛意剧烈,身体也快要承受不住那样重的伤,连呼吸都开始微弱,说话仅剩气音,然而眼底并无丁点失落,因痛楚而在眼角沁出的泪花被灯光照亮,眸粲如星。

他轻笑一声,徐徐开口:「自当……奉陪到底……」

赵岷那双吊眼如毒蛇般死命盯著他,似是在分辨赵清弦此话属真或假。

真有趣。

一个未曾踏出府外的体弱公子,空有法力,怎么都无法在别人的刀剑下撑住三招,竟还妄想能逃过天下人的追杀,捉得住墙外名唤自由的空气吗?

即使赵清弦想要聚集自己的力量与他对抗,让所谓的命运步上轨迹,把他除掉,可只要蛊虫还在,赵清弦就不敢对他下死手。

赵岷悠悠坐在石椅,食指在仍沾著血肉的白骨上轻轻一抹,黏稠的触感让他心情更愉悦,渐渐把目光投回赵清弦身上。

如今赵清弦宁愿自残也要提出的要求,不过是怕他会再对澄流下手,只能用身上仅有的东西对他施加威胁。

他自觉能掌控住赵清弦,从未曾害怕赵清弦有威胁到他的一天。

这位让他等了近三十年的小辈到底还能闹出什么花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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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后汉书?律历志》

第80章 第七十八章 斗兽棋

十二月十五日,大寒。

这日天澄如镜,木栏结霜,北风呼啸,唯冰雪未至。

武林大会由十大门派轮流置办,今年便是医家弟子的百草堂负责,堂主与武林盟主并坐在广场筑起的高台,宽袖一挥,放言不论是伤药或是医者都保证足够,让来者放手一搏去挣个名声,如此云云。

正下方石阶堆叠成一个长形的比武台,上千名不同门派的弟子围在其侧,闻言高呼叫好,大赛未开,已热闹非凡。

沐攸宁也在其中。

她对此期待已久,早在天色未亮就把赵清弦吵醒:「小道长今日可有要事?」

赵清弦睡眼惺忪,懒懒地唔了一声,回道:「不算要事。」

沐攸宁强行将他拉起身,见他紧抓著被子不放,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便弯身亲向他眉心,邀约道:「那就来看我比武。」

赵清弦眨了眨眼,用被子反盖在她身上,隔著被将人搂住,怨道:「沐姑娘强人所难。」

「啊?」

赵清弦把脸贴紧她,语气恹恹:「一旦我踏进广场,必会被国师发现,届时引起骚动,岂不是害你无法战至生死斗?」

沐攸宁整个人被困在棉被里,动弹不得,只好扭头咬了赵清弦一口,含糊问:「澄流不是参赛了?他就不怕被谁认出吗?」

「沐姑娘不妨放胆去猜。」

武林大会的参赛者均会在登记后收到一块木牌作识别,木牌上没有姓名,仅刻上首场战斗所分配到的场次,故知晓参赛者身份的人不多,也因关系到门派信用,登记的弟子都要发誓绝不泄漏名单,若是漏了口风,所有人需一同受罚。

沐攸宁昨夜在院子遇上澄流,原在他腰间的玉佩替换成一块木牌,虽只能看到木牌的背面,可花纹与她手上的一模一样,正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信物,她沉吟片刻,道:「披面具使剑的人不仅他一个。」

赵清弦颌首,被她闹精神后便没再睡回去,松开手坐起来解释:「而且,澄流是不得不去。」

「我这张脸还不能现于人前,纵偶尔传出行踪,大多的人都不知我是生或死,若有人认出澄流,他的出现无疑会引起众人动摇,并猜测我会否再度现身。」

沐攸宁轻笑接话:「这样既能引起些风波,也足以让众人想起你才是始作俑者,不至于对澄流下死手,叫武林大会刚开始就因混乱中断。」

赵清弦径自去打水回来梳洗,及后站在床边张开手把她拉起来:「国师想在生死斗前有所动作,可我不会让他如愿,即便无法让它顺利结束,既曾应下让你参赛,怎么都得让你待至最重要的生死斗才行。」

「这几日无论是国师或我都要保留法力,澄流亦自然避开了国师的蛊控。」

沐攸宁恍然大悟,她在望名侯府所使的美人计不过是为了套话,把话题绕到武林大会也只是一时口快,原先还担心赵清弦会因她而投鼠忌器,没想到的是他应下后竟如此认真对待。

纵然赵清弦从未言明,可愈近武林大会,他和澄流就愈是忙碌,为让她顺利参赛而日夜奔走,有时候更会见澄流背著昏迷的赵清弦回来,把人搁在屋内睡上一、两天,待清醒之时,复又外出。

沐攸宁软绵绵地赖在赵清弦身上,吸了吸鼻子,其实不怎么用力也能嗅出他周身的草药味日渐浓郁,似乎正为了什么而作掩饰。

她并不打算说穿,定定地望向赵清弦:「我不在乎虚名,参与武林大会不过图个新鲜,五年前无缘见识世人所言的武林大会,即便他们说得咬牙切齿,对你怨声载道,道听旁说下,我仍无法想像出能有多混乱。」

她虽已表明心迹,可两人的关系似乎没什么转变,如今听他一言,言谈间仍是坚持让她待至生死斗武林大会最后一环,但得知他并非落得下风,甚至能反过来制衡国师一伙后便安心下来,不再追问。

「小道长,那样的武林大会才属难得,你别因我变得束手束脚,否则不甘心的不止你一人。」

她喜欢赵清弦。

沐攸宁清楚知道这份心意属实,坦诚不过是为了从过往阴霾中挣扎出来,避免自己继续被懵懂不清的感情动摇,今后将一往无前。

只是,就像赵清弦背负无法为她舍弃的过去,不曾向她言明心意,唯愿她能保留一分清醒;她也无法保证未来能向他倾尽心意,未有许诺今后独宠他一人,唯恐给予他虚假希望。

两人都清楚明白各自的情意无法与话本里轰烈的故事相比,甚至无法像董倬行那样负隅顽抗,抛去一切自尊但也绝非敷衍了事。

「那可不行,我答应过你的事定要做到。」赵清弦失笑看她,亲暱地吻在她眼睑,缓缓道:「且你下山打听许久的事难得接近真相,如今不过是再要点时间,因我而坏了事就未免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