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就答应了。跟着青龙混嘛,也不会亏待咱们姐妹们对不对?”

“为什么没跟我说?”

“跟你瞎说什么?你谁啊?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操!痛!!你再碰老娘伤口试试?老娘翻验了啊!没法没天了你还?”

小萝不理她气吼吼的骂语,只将目光投向了再次路过的妈祖像。

“夏小满要是死掉就好了。”

小萝跪在蒲团上,对四面佛说。

僧侣清面严肃地诵读着经文,她的身旁都是虔诚跪拜的善男信女。异国他乡,没有人听懂她恶毒的诅咒。天上的神佛若真能看见她,或许惊讶于她的肆无忌惮与不善不敬。而她毫不在意。她生来不曾感受过神的善意,被遗弃,被出售,被轻贱糟蹋,被视若猪狗,苍天不曾怜爱过她,只有崔东东怜爱她。

但那不敌崔东东爱夏小满的万分之一。

她也想生来纯洁善良,淤泥不染,垂下眼羞涩微笑时腼腆纯真,那崔东东一定深深爱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却生出这样宛转曲折的心肠,这样经年累月愈加钻心刺骨的妒意与恨意。

夏小满要是死掉就好了。她什么都有,衣食无忧的生活,疼她的弟弟,爱她的老公。而她方小萝所有的只有一点点爱,是多情的崔东东无论见到哪个靓妹都不吝啬施与的一点点爱,为什么连这一点都要抢走。

小萝步出寺庙,崔东东站在门外打着哈欠。

“慢死了。”崔东东抱怨她,“我一早跟你说那家的镇定香要排好久的队,去晚了都卖完了。”

“你自己先去买啊。”

“呵,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你确定你今天晚上不会偷偷插我一刀?”

“不会。我会在你明早的咖啡里下泻药。”

“顶你个肺,这么狠?”

她当然不会这么狠。她只会在咖啡里加黄糖和新鲜的牛奶。

“夏小满要是死掉就好了。”

小萝对着黄糖和牛奶这样想。

咖啡是现磨的,黑黑地冒着热气。夏小满就坐在崔东东家的沙发上,夏六一也在,崔东东当然也在。他们三个人聊得正开心。

小萝在厨房为他们煮咖啡,面无表情地听崔东东询问夏小满最近的睡眠,问她那些从泰国带回给她的镇定香好不好用。

家里没有毒药。不过厕所里有消毒液,喝下去也会死的吧?最差最差,也会毁掉夏小满的嗓子的吧?

她听过夏小满唱歌。崔东东有一次在家里放过那张唱片,她听完就明白了。她的歌声跟夏小满实在太像了。

但夏小满的歌声是干净的,纯粹的。而她,从听过唱片的那一天起,就再也不唱歌了。

两人的第一次是她强迫崔东东的。她知道很东东不想睡她。崔东东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说要把她养大了嫁个好人家。她把崔东东绑起来了。明明一挣就能挣开的活结,明明一步就能踏出的卧室,那天晚上灯亮了好久好久。崔东东口是心非。她的手心湿漉漉的。粘着在耳鬓厮磨中的呼吸也是湿漉漉的。灯灭以后,她们在黑暗中轻轻抚摸着对方。崔东东亲遍她的每一寸肌肤,亲吻她的喉咙。

东东喜欢她。

东东喜欢她的声音。

夏小满要是死掉就好了。

可是,没有夏小满,就没有这样的歌声,东东也就不会喜欢她了。

咖啡里掉入了一滴眼江。

“喂,疯婆子,你今天是不是当着小满和小六的面整我啊,只有我的咖啡没加糖!好苦你不知咩!”

对啊,好苦。你不知咩?

她在床上抚摸着崔东东的脖子,涂了殷红甲油的指甲似刀,在崔东东的喉口处来回划割着。

崔东东微微疑惑:“怎么?疼?”

“再深一点,还没到。”

“这样?”

“再深一点,再……啊,啊!就是那里,亲我,亲,亲下面……吸那里,我要,我要……”

双腿紧缠着夹住崔东东的脖子,然后又颤抖着松开。她在血红的被子上舒展开身体,潮湿的空气像是枷锁,汗涔涔的手腕翻转着露出殷红的色泽,抠抓着床侧的指尖像是挣脱又像是迎合。欲望的魔鬼在进入她的身体,潮湿的,柔软的,舔舐着她的敏感,剖开她,给予她,看清她的一切。

只有那颗心不能被看见,只有那颗空洞腐烂的、鲜血淋漓的心。

“保佑小满的病快些好。”崔东东跪拜着,用泰语说。

四面佛闭目微笑,望见慈悲喜舍。

小萝跪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出了寺庙,崔东东问她:“刚刚你求了什么?”

“这次没有求。”

“啊?为什么?”

“你这么诚心求神。我把机会让给你,请神王保佑你的愿望就好。”

“唉。”崔东东叹息着,“走吧,还是去那家香堂买镇定香。小六说。小满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他让我有时间去陪她说说话。”

“嗯,你去陪吧。”

“嘿,信你才怪!我要真去了,晚上睡觉被你拿枕头闷死!再说,小满有什么心里话也不会对我说的……唉,我真不明白她在不开心什么。”

“我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