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熬紅了眼睛, 面色苍白, 灰黑色的眼瞳也没精打采的。他?已经朝段乞宁行过礼了, 此时正跪在?软糯的地?铺上听候她的差遣。
对于昨夜放浪的行径, 段乞宁没有和他?解释分毫,而是起身径直走过他?的身侧,去往炭火旺盛的地?方, 解了寝衣。
衣裳落地?,露出白皙赤.裸的小腿和腳踝,正穩穩当当地?暴.露于崔锦程的视野之中,并伴有影影绰绰的冷香沁入他?的鼻翼。
只是那个少年同往日一样,安靜地?跪着,面朝段乞宁的方向。虽未曾抬头看上边的风光,却依旧耳根泛起紅润。
段乞宁自行穿戴好里层的衣物, 从托盘中取走袄裙。
府里多得是她的衣物,原来的住所即便是燒毁了,下人?们还?能将最新款贴身的衣裙给她准备好,可见段家无?与伦比的财力。
她很自然?地?将衣裙递到崔锦程的面前。
本想只是试试他?的反应,崔锦程倒是守规矩的,抬手?接过,从地?上直起膝蓋,替段乞宁更衣。
昨夜真正侍寝的人?并不是他?,但阿潮作?为侍卫,天将亮未亮时就抽身离去,这笔侍寝的功劳自然?记在?他?崔锦程的头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对世族出生?的崔小少爷抑是一种羞.辱,只不过他?敢怒而不敢言。
少年绷紧唇线,提起衣领时自己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他?自然?而然?看到了那鲜红无?比的守身砂,一时间倒覺得刺眼无?比。
段乞宁不知他?心中的别扭和龃龉,衣来伸手?,崔锦程将衣裳穿戴到她的身上。
他?到底出身优渥,家族对他?的教育面面俱到,在?为妻主穿衣打扮这方面,崔小少爷也是做得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错。
他?其实只比她高半个头罢了,由于一直躬身,瞧起来倒是和她差得不多,少年行至段乞宁的面前,替她整理衣襟。
段乞宁从始至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目光却很直白地?盯着他?的臉庞。
崔锦程自然?有所感覺,他?不敢与她对视,只得低垂睫羽,做着自己的本分事。
中间有个流程,是他?亲自给她系腰帶,需要他?贴身附于她的胸口之上。
段乞宁没阻拦,摊开双手?,靜静观察他?越来越红的臉颊和耳朵。
窗外的光亮映照他?隐忍的瞳眸,崔锦程只觉得这个环节叫他?头皮发麻,恨不得擺手?罢工,最终不得不迎難而上,板着脸展开流苏腰帶,贴于她的腰线上。
望着他?那副黑得跟块铁似的脸,段乞宁倏然?开口道:“不想做可以?不做,更何?况你的手?伤还?没完全好。你放着,我讓阿潮替我系。”
崔小少爷顿然?收敛神?色,用行动代替回答,身躯轻轻贴上段乞宁的胸线,只不过他?偏了些?头,还?不至于直接将头埋进她的胸口。
这样一个姿势,远点来看,好似他?将她拥在?怀里。
崔锦程的双臂圈住她的腰肢,手?指隔着布料走过她的腰线,最后汇合于她的后腰之上。
他?身上的散发的那种凉意,即便隔着衣物也難以?阻挡那种致命的蛊惑,段乞宁俯视他?优越凸起的鼻尖,心脏不可避免地?跳快一些?。
他?屏气凝神?,很快将交叠的腰带扯出,重新拉回于身前。
……
一场冷战打响在?段乞宁和崔锦程之间。
段乞宁照常将崔锦程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夜夜看守,只是二人?之间的交流可谓屈指可数。
每日清晨,他?替她更衣梳洗,再之后便是索然?无?味的一日三餐,每日有下人?进进出出,将崔小少爷的药剂端来,都是多福多财替他?上药的。即便多福屡次在?暗中使坏,崔锦程也一次没吭声,默默忍下。
夜里,段乞宁一般会唤阿潮伺候她安寝,崔锦程在他的那方小小地铺上背对而卧,闭眼,眼不看心为静。
段乞宁知道原因为何?,却也没想着改变什么,至少目前来看,她对现任生活节奏还挺满意。崔锦程既然?答应了会帮她劝说赫连晴,想他?世家公子的教养,自当一诺千金,她而今唯一值得她花心思的地?方在城东郊外的手工作坊营里,近些?日子不太安稳,她按插在?工地?里的管事传来回话?,说是营寨附近总有流民徘徊,偶尔会影响到作坊的生产效率,不过规模不是很庞大,解决起来倒也不麻烦,还?不至于让她太过于心力交瘁。
她与崔小少爷相安无事又这么度过七日有余,一封家书的到来突然?打破本该平静的一切。
家书是从遥远的雪州送过来的,阿潮去雪州打点好崔家妇老的衣食住行后,崔家妇老?就想写信托他?捎回,只不过阿潮心系段乞宁,实在?不想再为情敌浪费一分一毫时间,适才先行一步回晾。崔家妇老的家书是托雪州驿站的差使一站一站转送的,自然?而然?慢了这么多些日子的脚程。辗转反侧,最后落在?段乞宁的手?中。
作?为他?的妻主,哪怕是写给他?的家书,自然?而然?要由她第?一个过目。
夜里,段乞宁捏着那份包装质朴,边角磨损严重的信封发愣,早已听闻风声的崔锦程则一改往日冷战时的态度,跪在?软垫上作?出求她的模样了。
段乞宁捏着书信,也没打开,而是偏头望着他?那卑贱的模样,没忍住挖苦几句:“怎么又突然?没骨气了,前些?天日子不还?天天给我擺臭脸吗?”
崔锦程:“……”他?低垂眼睫,俯下腰身。
段乞宁将那封家书往他?眼底下晃了晃,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撤回去,逗玩道:“想要?不给,除非你求我。”
在?她面前,崔锦程已经能够做到收放自如,他?下一瞬就给她叩首,“贱奴求妻主过目。”侍奴可没人?权,连主子都算不上,只有等她看过,他?才能看。
“不看,我最讨厌看书了。”段乞宁将那封信折折揉揉,用一副戏耍的语气道,“这么厚肯定很多字,眼睛都瞧着费劲,这油灯也昏昧得很,不如直接拿去当柴火燒了……”
言罢她转身就往油灯的方向去,才跨一步就被他?从后边揪住衣摆。
“不要!”崔小少爷梗着喉咙,差点就要哽咽了,“求妻主……别这样……”
段乞宁顿住脚步,“那你说说,前段日子做什么对本少主那么装?你在?装什么高冷?”
“贱奴没有。”少年紧紧揪住她的衣裳不撒手?,跪着往她的方向爬了爬膝蓋。
“怎么没有?你要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信撕了。”
崔锦程的身躯哆嗦了一下,“贱奴…只是觉得妻主不喜欢我,妻主对贱奴的身体不感兴趣,往日种种不过是贱奴自作?多情,贱奴觉着……自己低贱……对妻主羞愧……”
他?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到大街上羞.辱,崔锦程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在?烧,可是他?别无?选择,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段乞宁猜也猜到无?非是这些?,只是她明知故问是一回事,从他?嘴里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爽了。
她弯唇一笑,缓缓蹲至他?面前,崔小少爷在?一阵惊诧中抬起头。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眸也湿润着微红的,唇瓣哆哆嗦嗦着,段乞宁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瞧,对上崔锦程茫然?且躲躲闪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