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虞绯刚刚和景逸对峙,感觉自己像披甲持戟的女将军,哪怕身负重伤也能和敌人互斗几条街。这会儿瞧景苍眉眼温存、口吻体贴,积日以来压在心底的惊慌、恐惧、委屈和思念,如一脉激流似的冲破胸腔,汩汩汇向他,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边哭边嚷:“疼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都是我不好,这回是我轻敌才害你这样。”景苍手足无措地给她擦拭眼泪,紧紧地箍住她腰身,“绯绯,不会有下次。”

虞绯就是嘴上埋怨几句,像小时候摔倒总要妈妈哄慰心里才会舒服。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不是着了景逸和虞霜的道,反派的坏总是千奇百怪。

而且听祝贵妃说她腹中怀了皇嗣,虞绯猜测,估摸是景苍为亲自领兵救她朝帝后打的幌子。按照常理,他的身份,无需冒险平乱,再者他伤势才刚痊愈。

想到子嗣,她又忆起用此扯谎过的同根蛊,虽然他看起来一副宠她甚深的样子,她还是想听他在得知解蛊后,亲口说一句不追既往。

景苍急着找太医给她冶伤,虞绯摇头先制止,慢吞吞地问:“你知道蛊解了?”

“嗯。”

见他不动声色,虞绯扁嘴:“你说过不计前嫌。”

景苍瞪她一眼,低声道:“你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地骗我,还指望我不计前嫌。”他轻轻拧她腰肉一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虞绯瞧他是色厉内荏,他这态度,不像对待仇人,倒像跟恋人调情。她稍微提起的心终于安稳地放到肚子里。

她正准备登上霍刀牵来的马车,忽然虞霜从人群中冲过来,大叫:“姐姐、姐姐,爹爹中毒快不行了!”

虞绯惊讶。景逸不是一直威逼利诱她服下断肠散刺杀景苍,怎么叫人又给虞父下毒?她没有答应为景逸办事,他这样撕票,岂不自毁后路,虞父好歹算他拿捏她的把柄。

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看在虞霜之前误打误撞救她一命的份上,虞绯候她过来,“怎么了?”

虞霜上前,似乎想与她详说,愈离愈近,忽地她抬袖,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向她心口。

景苍在旁交代属下宁王后续事宜,没想到虞霜竟胆敢在景逸降服之后冒然行刺虞绯,眼看刀尖就要扎入虞绯胸前,他飞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匕首“扑哧”一声捅入了他的后背。

0076 重重地吻

虞绯呆滞地看着景苍。

虞霜刚刚突发行凶,刀尖距她心脏仅有一衣之隔,她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没想到他如从天降,以凡人之躯替她挡了这致命一刀。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四周有再多的风霜刀剑都不用惧怕,他会用血肉给她铸就铜墙铁壁般的温室,确保她安全妥帖。

虞绯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清香,心口像裂开道豁子,被人大股大股浇灌着滚烫浓稠的热流,她被注得全身发热、泪水盈眶。

自母亲逝后,她再也没感受过这种强烈而无私的爱意,如同她的安好值得人用性命守护一般。

那边霍刀眼疾手快,拔剑奋起,欲要将虞霜一刃除之。

紧随其来的阿慎猝然扑到虞霜面前,被霍刀一剑割了颈子,毙命。

虞绯见景苍嘴角渗出乌黑的血丝,惊恐叫道:“霍刀,找太医,匕首有毒!”

侍卫制服了虞霜,霍刀忙派人去接应前来给她看伤的太医。

虞绯在几人的帮助下,慢慢跪坐在地上,使景苍倚在她怀里。

她见他面色煞白、眉头紧皱,一副疼痛模样,可神色却淡然安详,仿佛救完俗子就要羽化的仙人。

但虞绯知道,今天之事,除了他父母,换作任何人,他也不会冒然上前。

未来天子的命,应该用来造福更多百姓,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虞绯发现,她总是想问一些明知的问题,不觉脱口:“为什么?”

景苍定定地瞧她一眼,侧过头,轻描淡写地道:“我忘了,我们的蛊已经解了……”说话间握紧右拳。

言外之意,他以为蛊还在,怕她挨不住这一刀会连累他。

虞绯想起以前他恢复记忆的次日,恼怒万分地瞪她,那目光冷锐得想削掉她的小腿一般,她当时为稳住他,说他们因蛊相连,万一她扛不住断腿之痛死了,会连累他。

不料,他今日用类似的理由搪塞她。

虞绯蓦然落泪,“骗人……”

她分明才和他聊过解蛊的话题。

景苍浅浅一笑,目含希翼地注视她,“如果你认为我在撒谎,那你可有什么真心的话想对我说?”

他这样子特别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满腔所求不过得一圆满。正如虞绯的心结是解蛊后他会如何处置她,而景苍一直执拗的,是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她为了他违逆景逸命令,不惜赴死,这不是泼天爱意是什么?但人总是这样奇怪,心知肚明的事,偏偏非要对方说出来,似乎这样才能真正安心一般。

虞绯思索若他这次伤愈按例成婚,她仍要离开的,此刻吐露心意只会让两人在将来徒增伤怀,不如叫他以为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看着他眼中的光亮如烛火燃尽般愈发暗淡,仿佛在逐步心灰意冷,她的心如被只无形的大手攥得生疼。

正踌躇怎么说个中庸的答案,景苍重咳两声,呕出一滩黑血,他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残渍,淡声道:“算了,倒像我在挟恩以报。”

他这样得体的风仪和生疏的话语,似乎在把她推远,也达到虞绯之前想要的目的。但他双目紧阖、薄唇死抿,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或者说,看起来求生意志不强,形如逝去,她心中急痛交加,板过他的脸,重重吻上他的唇,含混道:“你好起来,我就告诉你……”

景苍原以为虞绯在阵前说的那番为他身死的话,不过权宜之计。她对他有意,却不多,更着重性格使然、审时度势,才这般为之,毕竟与狼为奸,她和虞家不见得有多好下场。

此刻,她温软的唇贴上他的,滚泪“啪嗒啪嗒”地打他脸上,他失意落到地底似的心,如同被她拾了回来,重新塞进他的胸膛。

他张口,想加深这个吻,旁边传来一声霍刀的轻咳。

虞绯忙抬头,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泪水,见景苍面颊被她搞得一片狼藉,又轻轻地给他拭净。

太医诊完景苍,好在匕首上涂的是寻常毒药,他吃下解毒丸,日后慢慢调养就无大碍。

匕首也捅得不深,兴许虞霜见景苍为她挡刀有所顾忌,及时收手。

他们简略包扎好伤口,一道回了东宫。虞绯这边收到消息,皇后召她去坤仪宫。

0077 东宫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