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完老夫人的陈述后,目光转向四皇子,“此事当真如此?”

辛夷子固毫不犹豫地牵着身边的江玉窈站起身来,完全不顾杨贵妃的暗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坦荡地拱手道:“父皇,老夫人所言非虚。儿臣与玉窈自幼相伴,对她情有独钟。无论她是否为永定侯亲生女儿,儿臣都愿与她携手共度余生。”

站在一旁的江玉窈低垂着头,看似羞涩无言,实则挑衅地瞥了江颂宜一眼。当她察觉到周围金都贵女们羡慕的目光时,心中更是充满了得意。

然而,坐在皇帝身旁的杨贵妃却冷冷地盯着江玉窈那尖锐且修长的护甲,手中的手帕被戳出了一个小洞,她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蓄势待发。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缓缓开口:“既然江老夫人所述无误,那么这身世之谜也怪不得永定侯府。人还是那个人,永定侯府既然愿意认回江玉窈这个女儿,四皇子又对她情有独钟,那就成全了他们的好事吧。皇帝,您意下如何?”

太后和杨贵妃心中都明白,永定侯府此刻承认江玉窈,不过是想保全这段情谊。

毕竟,将一个女儿嫁出去,既能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又能博得宰相肚里好撑船的美誉。

当江玉窈被永定侯府风光出嫁之后,俗语有云:“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了血缘的纽带,永定侯府又怎能不遗余力地支持四皇子呢?毕竟,他们还有一个亲生的女儿江颂宜。

皇上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温和地说道:“母后所言极是。子固忠诚厚道,而玉窈那孩子又是我亲眼看着成长的,我实在不愿拆散他们。所谓的隐瞒身世,不过是一场误会。桑夫人与侯夫人,你们也不必继续跪着,赶快入席吧。”

“遵旨。”

听到皇上的这番话语,首辅夫人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她原本以为能够借机打压永定侯府的傲气,谁料皇上对侯府的宠爱依旧如初。

“皇上英明。”

许氏轻轻拉着江颂宜站起,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许世馨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轻易地平息,她跟随在许氏身边,夸张地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皇上并没有责怪姐姐,否则我又要惹出大祸了。”

【娘亲并未遭遇不幸,这让许世馨感到十分不甘心呢!】

许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冷淡地瞥了许世馨一眼,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侯府之中,真假千金的纷争喧嚣一时,然而终究是虚张声势,雷声虽大,雨点却疏。这场闹剧最终使得皇上、太后、四皇子、江玉窈及永定侯府皆大欢喜,唯独杨贵妃心中愤懑难平。

她那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眼角微扬,透露出几许嗔怒,声音却如同春日里的娇莺,婉转而尖锐:“皇上!这等事情绝不能就此草率了结!”

皇上一向对杨贵妃宠爱有加,任其娇纵,见她如此,也不禁露出一丝宠溺:“爱妃心中有何不快?”

杨贵妃心中一堵,觉得自己被江老夫人那狡猾的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难以忍受这口恶气,“即便四皇子屡次打断江老夫人的话语,使得老夫人未能及时揭露二女的身世之谜,但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永定侯府岂能草率敷衍,理应事后再向本宫禀明,向陛下奏报!”

首辅桑靖志闻言,立刻起身,肃然道:“正如贵妃娘娘所言,侯府显然是有所隐瞒,永定侯未能尽到为臣子通报上达天听的责任!”

江鼎廉镇定自若,甚至在回答之前,还悠然地品了口美酒,“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臣并无丝毫隐瞒之心,那涉嫌调换侯府千金的廖氏已被官府拘押,所有证据都已移交京兆尹,只待廖氏被定罪,此事便能由京兆尹上报天听。”

话音未落,他还故作惊讶地瞥了京兆尹一眼,巧妙地将问题抛给了他:“证据确凿,无需再审,此事已拖延多日,京兆尹大人难道还未作出判决吗?”

第72章 狗吃都嫌的“恋爱脑”

京兆尹大人突然间惊醒,不由自主地朝护国公郝仁投去求助的目光,内心的慌乱瞬间暴露无遗。

在廖氏案子的漩涡中,侯府的催促虽不紧迫,但郝仁的贿赂如雪花般纷至沓来,使得他决定暂且将此案束之高阁。他本想左右逢源,避免得罪任何一方,然而未曾料到,今日桑首辅与永定侯府之间的较量,竟然使他无辜背负了蒙蔽圣听的罪名!

皇上的脸色略显阴沉,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京兆尹,此案是否如你所言?”

这股怒火并非针对永定侯,而是直指京兆尹。

廖氏案子的证据已经确凿无疑,无需再审,而京兆尹却拖延日久,可见其在官场上的懒散与无为!

京兆尹心中叫苦不迭,他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在京城这片权贵林立的江湖中,那些侯爷、国公爷的权势如同泰山压顶,他不是在背黑锅,就是在通往背黑锅的路上。

他双腿一屈,跪地认罪:“启禀陛下,事有先后,臣不能因为永定侯府的报案,便将百姓们的案件置之不理。但此事确实未及时上报,是臣的疏忽,还望陛下降罪。”

江颂宜目睹这一幕,不禁感慨良多。

【京兆尹这个职位,绝非易事。瞧瞧这位大人,不惧权贵,一心为民,这份清正廉洁的风骨,令人敬佩。然而,上一世抄家时,白银如山,一箱箱从府中搬出,那些全是京兆尹收受的贿赂。】

贿赂?还是白银?

用于充实国库,资助军费!

江鼎廉在听到江颂宜的心声后,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立刻变得光彩夺目,他看着京兆尹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皇上凝视京兆尹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事有先后,但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考虑到你心系百姓,朕便只罚你三个月俸禄。”

京兆尹虽然对失去的银子感到肉痛,但至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连忙应声道:“臣谢陛下恩典!”

皇上轻轻一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即目光转向了杨贵妃,语气中带着一丝亲昵与询问:“爱妃,永定侯府既然已经将此事公之于众,毫无遮掩之意,你是否感到满意了呢?”

杨贵妃欲言又止,此时,江老夫人再次开口:“在那日离开翊坤宫之际,老身反复叮嘱玉窈,要她将事情的真相如实告知娘娘与四皇子。玉窈素来明理,料想她不敢有所隐瞒。”

此语一出,连江颂宜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难道老夫人打算将欺君罔上的罪名全部推到江玉窈的头上吗?她不是一直对江玉窈宠爱有加吗?莫非那天在荣恩寺,她撞见了廖氏与江玉窈的秘密交谈,从而心灰意冷?】

江老夫人仿佛听到了江颂宜的内心独白,只是微微冷笑。

谁曾说过她只会偏袒江玉窈?她在翊坤宫的言辞,都是为了今日的局面预先布局。

杨贵妃终于找到了宣泄怒气的出口,冷冷地斜视了江玉窈一眼,语气中透露着寒意:“本宫记得清清楚楚,那日老夫人确实对江二小姐有过明确指示,但事后江二小姐却对本宫只字不提。”

她其实并非刻意要挑剔永定侯府的过失,毕竟永定侯府掌握兵权,备受圣宠,是她为四皇子拉拢的关键势力。

她只是无法容忍四皇子的正妃之位被江玉窈这个出身不明的女子所占!这门婚事绝不能让她占得丝毫便宜。

江玉窈心中一沉,被杨贵妃那凌厉的眼神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辛夷子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她:“别害怕,有本皇子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江玉窈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嗯。”

江老夫人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审视着江玉窈:“玉窈,你为何不遵从祖母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