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宜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她本就不愿与江玉窈同行,更不用说夹在江玉窈与苏盛之间的尴尬境地。于是,她对那仆役说道:“吾赴长公主府之盛宴,自当从长公主府的正门昂首而入。”

仆役见她坚决拒绝,便也不再坚持,转身去寻江玉窈。

然而,他在永定侯府的三辆马车中搜寻了一圈,却始终不见江玉窈的踪影,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困惑。

“莫非,玉窈小姐并未莅临?”

“公子亲手递出的两张请帖,难道都只是一纸空文?”他心中暗自嘀咕,不禁感到有些愕然。

江玉窈此刻乘坐着侯府中平凡无奇的马车,混迹于众多世家贵族的豪华骏马与雕饰华丽的马车之中,显得颇为寒酸简陋。

那些世家贵族的车夫们依据马车的外观来判断车内乘客的身份尊卑,哪些马车需小心翼翼地避让,哪些则无足轻重,可以随意挤压至边缘,他们一眼便知分晓。

江玉窈的马车一路上备受颠簸与冲撞,被无情地挤到了队伍的最后。

曾经,江玉窈乘坐的是侯府的豪华马车,一路上备受尊崇,众人纷纷避让,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冷落与委屈?

“这些人怎么如此粗鲁,总是冲撞我们的马车?”

廖纤纤面色苍白如纸,忍不住又开始了呕吐。

江玉窈闻着车内弥漫的呕吐物气味,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几乎要将廖纤纤一脚踢出马车。

廖纤纤在杏花村时从未乘坐过马车,这次是她首次体验,原本心中满是好奇与新鲜感,然而随着马车一次又一次的磕碰与颠簸,她开始感到晕眩。

江玉窈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廖纤纤,“不准再吐。”

廖纤纤实在是难以忍受,心想马车已经停下,她也渴望能出去透透气,“玉窈,我能出去吐一下吗?”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恳求。

江玉窈心知外界皆是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以及公子们,在金都城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廖纤纤则是她的贴身侍女。若是在众人面前下车时当众呕吐,损害的将是她江玉窈的名声,“绝不可以!”

廖纤纤感到天旋地转,却无法呕吐,此刻还被江玉窈逼迫将腹中的秽物强咽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要颠倒,恶心至极,对江玉窈的怨恨更是深了一层。

江玉窈实在是太过狠心了!若是像颂宜那般心地善良,她断不会对廖纤纤如此苛刻!

就在此时,江玉窈乘坐的马车再次遭遇撞击,车身剧烈摇晃,使得她身形不稳,头部狠狠地撞在车窗边缘,连发髻也变得散乱不堪。

她忍无可忍,愤怒地掀开车帘,大声质问:“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撞击我的马车?”

之前那些轻微的碰撞,她都强忍了下来,以免暴露自己乘坐的是一辆如此简陋的马车。

然而,她越是容忍,马车受到的撞击次数就越是频繁。

“江二小姐?”

旁边的马车缓缓掀起车帘,露出一副惊诧的面容。

江玉窈这时才意识到,那辆马车属于永昌伯府。

永昌伯府在众多伯爵府中,地位颇为逊色,若不是最近爆出庶女与府中家丁私通的丑闻,在金都城几乎如同隐形,是个极为不起眼的存在。

永昌伯,与往日的郝仁一样,仅领了一个闲散职位。

第182章 忍无可忍

然而,郝仁昔日毕竟贵为护国公,且与显赫的永定侯府结为姻亲,即便是担任闲职,也是四品官员之列。

而这位永昌伯,却是在低位六品的官职上耗费了整整一生。

在永昌伯的府邸之内,子嗣众多,却无一人能崭露头角,朝堂之上无人问津,仿佛已被遗忘至天涯海角。若非尚存伯府的名号,连长公主府的门槛都难以跨越。

这类人家,昔日根本不配出现在江玉窈的视线之中。

然而,此刻他们的马车竟然敢与她发生冲撞!

江玉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如果不是江颂宜等人对她冷落孤立,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如同虎落平原,被犬欺凌?

对面的马车中,那位少女江玉窈也识得,她是永昌伯府的正室女儿,余初薇。

余初薇身着华丽的锦绣绫罗,头戴璀璨的珠钗步摇,打扮得如同盛开的花朵般耀眼。但在江玉窈眼中,她却依旧透露出一种寒酸与俗气,仿佛迫不及待地将所有奢华之物堆砌于身,却偏偏那些衣裳和首饰都是前两年的旧款式。

江玉窈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轻蔑,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高傲的姿态,她冷冷地讽刺道:“余小姐,难道你们永昌伯府的车夫连最基本的驾车技巧都未曾掌握吗?”

余初薇万万没有想到,那辆外表简陋的马车中,居然端坐着的是江玉窈。毕竟,在往日的盛宴之上,江玉窈总是从装饰华丽的宝马雕车中翩翩而下,吸引无数艳羡的目光,众人争相追捧,犹如群星捧月般璀璨夺目。

众所周知,江玉窈是永定侯府的瑰宝,四皇子未来的配偶,无数人趋之若鹜,巴结讨好。余初薇亦然。

然而,她连献媚江玉窈的机遇都未曾拥有。

她曾数次精心准备礼物,意图赠予江玉窈,但每次都被江玉窈的丫鬟嘲讽为寒酸不堪,直接丢弃,仿佛连她们这些丫鬟都对此嗤之以鼻。

当余初薇惊觉自己冒犯了江玉窈,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但很快,她便想起了江玉窈当前的处境。

现在的江玉窈,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永定侯府的正室女公子。真正的永定侯府嫡长女,乃嘉庆县主!

整个金都无人不知,江玉窈的母亲廖氏出身罪臣之家,其父则是前护国公,现封为忏思伯!她只是忏思伯与廖氏的私生女,说是私生女都算是给她脸上贴金,实际上她不过是个私生女中的耻辱!

在余初薇的心中,江玉窈与永定侯府的姑奶奶已经决裂,又触怒了永定侯府的权威,她注定会被逐出侯府的大门!

余初薇这般思忖着,江玉窈不过是被边缘化的忏思伯府的庶出女儿,而她却是永昌伯府的正室千金,两府均为伯爵府,但忏思伯府因触怒龙颜而失势,相较之下,她们家更显尊贵。

江玉窈的现状,甚至不及她!

她还有什么资格,像过去那样颐指气使,对她居高临下?

江玉窈端坐在简陋的马车内,淡淡地瞥了余初薇一眼,“把你们的车队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