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要谁就去嫁他,反正我坚决不愿。”
桑雯茵焦躁不安地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
桑夫人只当她是在使小性子,“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绣制你的嫁衣,我去永定侯府走一趟。”
……
永定侯府,主院之内。
春夏之交,蚊虫渐渐增多,令人不胜其扰。江颂宜为许氏配备了特制的熏香,那香气清新而淡雅,既能驱散蚊虫,又令人心旷神怡。
“颂宜,我打算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广邀各方贵宾,共庆你受封为县主的喜悦。”
许氏心中早有此打算,只是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女儿早已度过十五岁的生辰,当初江玉窈的及笄礼是多么光彩夺目,然而那时,她亲生的女儿却在廖家备受折磨,被人当作一名奴婢使唤。
江颂宜对于这些琐事并不甚在意,然而她深知娘亲对她的这份深情厚意。“好吧,我一切都听从娘亲的安排。”
【为我设宴,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还能接受一番贺礼?】
想到女儿自幼至今,似乎从未真正享受过生辰宴的喜悦与礼物的惊喜,许氏心中愈发涌起一股柔情与愧疚,她决意将这场宴会让它显得更为辉煌与盛大。
她急匆匆地吩咐丫鬟备好请帖,特意翻阅了黄历,细心挑选了一个吉日良辰,以确保一切都能如愿顺利。
江锦昭前来请安时,误以为许氏正在为他挑选婚期。
他见到许氏眼中布满疲惫,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劳神,于是轻声安慰道:“娘亲,我的婚事或许会有变数,婚期并不急于一时,您无需如此辛劳。”
许氏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啊?你打算成婚了?”
江锦昭低下头,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些金光闪闪的烫金红请帖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为江颂宜的及笄礼而准备的。原来娘亲是在为江颂宜精心挑选吉日。
许氏这时也才回过神来,“你的婚期,就等你妹妹的及笄礼结束后,我们再商议吧。”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儿女的深深关爱与期许。
她依然记得,江颂宜曾言,那并非一段良缘,终将走向溃散,因此她便将这门婚事视为无物,存乎心底,绝口不提。
“夫人,桑学士的夫人求见,声称要向嘉庆县主赔礼道歉。”丫鬟轻卷珠帘,步入屋内,轻声通报。
“先引她至花厅稍候,再将颂宜一并请来。”
江颂宜就在许氏庭院的槐树下,翻阅着紫竹先生的小说,那树上挂满了如雪般洁白的槐花,它们犹如一串串珍珠,悬于碧玉般的枝叶之间,每当微风吹拂,便有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她闻听许氏召唤,便随她一同前往。
然而,她总觉得,桑夫人此行,并非单纯的道歉,倒更像是来问责的。
桑夫人与她的女儿桑雯茵容貌颇为相似,俱是温婉娴静,颇具书香门第的风范,只是眼角的细纹,微微泄露了她的年纪。
江颂宜与许氏方一踏进花厅,桑夫人的目光便落在江颂宜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她笑道:“这位便是嘉庆县主吧?真是美艳绝伦,比起牡丹花来,还要更加娇艳动人。”
面对赞美,谁能够无动于衷呢?
许氏微微点头,转向江颂宜,温言道:“桑夫人太过夸赞了。颂宜,过来见过桑夫人。”
对于美丽的夸赞,谁又能不感到愉悦呢?
江颂宜步履轻移,含笑而至,她望着桑夫人与桑小姐,不禁夸赞道:“桑夫人与桑小姐容貌宛如复制,若两人并肩而立,我恐怕会误将你们当作同胞姐妹。”
桑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她原以为这位嘉庆县主气度不凡,却未曾料到她的话语竟如此甘甜如蜜。
“听闻今日雯茵登门拜访,似乎与县主有些误会?我先代她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
话音未落,她身旁的侍女便捧上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头铺陈着鲜艳的红布,其上放置着一块光彩夺目的彩线流苏玉佩,作为禁步。那玉质晶莹剔透,光彩流动,仿佛承载着水的灵动;彩线串成的珠子,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这禁步,本是用来压住裙摆,规范女子行走时的仪态。
唯有莲步轻移,饰品轻轻碰撞,才能发出令人陶醉的悦耳声响,显得体态轻盈,风姿绰约。
反之,若步行匆忙,禁步便会叮当作响,让人自觉失态,显得不够稳重。
桑夫人的这份礼物,虽是送礼赔罪,实则暗含着对江颂宜仪态不端的暗示。
出身名门的许氏,自然一眼便洞察了这其中的曲折,她微微蹙眉,婉拒道:“这份礼物太过珍贵,颂宜承受不起,也派不上用场,还望桑夫人收回。”
第173章 忏思伯府
桑夫人却依旧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地说:“县主身份尊贵,自然不缺比这更珍贵的首饰。但我留意到,县主虽然珠光宝气,独独裙摆之间少了这禁步的点缀。我思忖着,若县主能稍加约束行止,莲步轻摇,定能更加仪态万千,令人赏心悦目。”
往昔,许氏在太傅府的时光里,她总是以极大的耐心与那些文人雅士的夫人周旋于言语的巧妙交锋之中。然而,自她与那位武将江鼎廉结为连理之后,似乎受到了他那粗犷风格的熏陶,她愈发倾向于直率坦诚,行事风格更是趋向于直接行动。
在这个当口,许氏对于与桑夫人进行那些拐弯抹角的话题早已失去了耐心。她直接蹙紧了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质问道:“你竟然在教训我的女儿如何行事?”
桑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显然没有料到许氏会如此直白地挑明这一切。
“县主长期流离失所,诸多事务自然需要长辈的悉心指导。”桑夫人心中估量着与侯府之间的亲缘关系,便自居长辈之位。
许氏则毫无避讳地直言,“那是我的责任,作为她的母亲,我来教导她。不必劳烦桑夫人操这份心。我的女儿,乃是出生于将门的虎女,射箭骑马对她而言不在话下,至于那些繁琐的礼仪,我们侯府从不讲究这一套。桑夫人还是将这些规矩留给你自己的女儿吧。”
桑夫人不禁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我家的雯茵,一举一动都恪守礼仪,知书达理更是不在话下。我不明白,她究竟何处触怒了嘉庆县主,以至于连侯府的大门都难以进入。”
江颂宜轻描淡写地开口,“哦,她未曾告诉你关于她救命恩人的事情吗?”
桑夫人显得有些迷茫,“救命恩人?”这个意外的转折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确实,她未曾听闻桑雯茵提起此事。自她返回府邸,便不停地哭泣,向旁人诉说江颂宜和江锦昭对她的冷漠态度,除此之外,并未透露更多细节。
然而,在这个瞬间,当她听到江颂宜的话语,又回忆起桑雯茵身边的丫鬟画碟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感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江颂宜漫不经心地对她重复着,眼神中却流露出深邃的意味:“桑夫人若是对今日之事仍存疑虑,不妨回去细细询问桑小姐的贴身侍女,顺便也为桑小姐深入探究一下她的救命恩人。她对那位救命恩人的关心,显然超过了对我大哥江锦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