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情这才渐渐平稳下来,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终于恢复了宁静。
然而,那些意图趁火打劫,企图盗取侯府珍宝以逃脱法网的宵小之徒,却落得了悲惨的下场。他们非但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被无情地逐出卖为奴隶。
在侯府的主院深处,江老夫人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此刻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欣慰,庆幸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对永定侯府的信任始终如一。
今日这场风波,若是换作一个猜疑心重的皇帝,恐怕即便最后证明侯府的清白,侯府上下也要承受无尽的苦难。若是再碰上那些如同上任锦衣卫那样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的酷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江老夫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江颂宜心中曾提及的前世之事。那时,锦衣卫被江玉窈利用,对侯府进行搜查,而那时皇上已然驾崩,新帝是由四皇子辛夷子固继位。辛夷子固并不像当今皇上那样对侯府深信不疑,因此上演了忠良蒙冤的悲剧。
想到这些,江老夫人不由得长叹一声,脸上的神情并不乐观。
她的目光长远,深知侯府的灭门之劫并未彻底消散。
皇上的龙体日渐衰老,随着目前的态势,太子体弱多病,随时有驾鹤归天的可能。四皇子凭借梁家的强大势力,继承皇位似乎已成定局,这是顺应天意的大势所趋。永定侯府地位尊崇,功勋卓著,其权势之盛,除却当今圣上,恐怕鲜有君王能容忍其在卧榻之侧安寝。
按常理,侯府若能急流勇退,主动交出兵权,或许能换来一个平安的晚年。
然而,江老夫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独自站在走廊下的东陵质子岳清扬身上。
当前西魏四境烽火连天,群敌环伺,保卫家国,是永定侯府历代忠良的职责所在。此时,若侯府仅为了自保而交出兵权,那么未来倾覆的将不仅仅是永定侯府,而是整个西魏的江山。山河被践踏,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当年颂宜曾企图暗杀岳清扬,江鼎廉也派人前往搜寻尸体,以补一刀,然而却未能如愿。
江老夫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遗憾。
或许,那些能一统四国的人物,必然是命运多舛,福泽深厚,不是那么容易陨落的。江老夫人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春意盎然之际,庭院中的草木葱郁茂盛,花开如碗,一朵朵竞相绽放,娇艳夺目,吸引了无数的蜂儿蝶儿纷至沓来,形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江颂宜轻倚在牡丹花圃旁的汉白玉石阶之上,月白色的裙摆如流水般洒满一地。她手中把玩着一块色泽斑斓的黑白玉璧,那张明艳照人、光彩夺目的小脸上,此刻却流露出淡淡的沉思之色。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是一道静谧的风景,瞬间夺去了春日的喧闹繁华。
岳清扬心中正沉思着今日侯府遭遇搜查的离奇之处,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预期的那般顺利。然而,他的目光却在不知不觉间,被那边的江颂宜吸引,久久不能自拔。
他甚至暗暗遗憾,永定侯府为何没有在这次变故中遭受查抄。
他心中涌起一股欲望,想要将那朵春日里最为娇艳、最为珍贵的牡丹,收入自己的金屋之中,独自珍藏。
江颂宜敏锐地感知到了一道令她感到不适的视线,那感觉如同被毒蛇紧紧缠绕。她抬起眼眸,却与那清瘦而羸弱、眼神中带着一丝无辜的岳清扬对视。
轻笑一声。
岳清扬缓缓步至她面前,低声安抚道:“江大小姐,您受惊了。幸赖我国圣上英明神武,永定侯府得以安然无恙。只是石阶寒凉,花丛露重,还请大小姐多加珍重身体。”
第147章 清者自清
“质子殿下关怀备至,令人感激。”
江颂宜猛地从地上站起,眉梢微微上扬,目光锐利地落在对面的岳清扬身上。她的眼底掠过一抹深邃的玩味,似乎在评估着眼前这位质子的真实意图。
她深知岳清扬内心深处的遗憾永定侯府未被抄家查封,永定侯所统率的飞龙甲,无疑是他在东陵边陲的心头大患。
尽管永定侯府的危机暂时得以缓解,但她却为岳清扬布下了一个陷阱。
在那份伪造的咒书中,她巧妙地布下了陷阱,受害者远不止护国公郝仁一人。
岳清扬微微垂下眼帘,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低声说道:“我顺便送你回踏月苑吧。”
就在此时,两名锦衣卫突然折返回来,步至岳清扬的身旁。
“岳清扬殿下,今日邪物咒书之事与东陵有所牵连,还请您随我们走一趟。”
岳清扬的面色微微一变,心中那点温柔细腻的情感瞬间烟消云散,他惊异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锦衣卫:“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护国公府心怀怨恨,对永定侯府进行栽赃陷害吗?你们西魏的臣子之间的纷争,与我又有何干?”
难道他刺杀西魏太子的计划已经被泄露?
然而,此事他明明已经将证据引向了北翟,甚至故意暴露了北翟在金都的两个间谍据点,皇上怎么可能会怀疑到他头上?
锦衣卫并未多言,对这位失意的质子也没有太多的客气,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质子殿下,您触犯了律法。”随即不由分说地将他强硬地带走了。
岳清扬的面色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微微沉降,却又不便轻易暴露自己的武功,以免在挣脱的过程中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无奈地任由那些人将他架走。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今日之事为何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他仅仅是为了观看一场热闹而来的,怎么会被牵扯其中?
对于那些虚无缥缈、怪力乱神的事情,他素来抱持怀疑的态度,更不会相信有人会用这种低劣的计谋。这无疑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企图引起皇上的疑心。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是那个胸无点墨、粗野无礼的武夫江鼎廉?还是北翟留在金都的那位神秘莫测、操控全局的幕后黑手?
在离去之际,他还不忘对江颂宜安慰道:“清者自清,大小姐无需为我过分忧虑。”
江颂宜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仍在担忧之中。然而,在她目睹岳清扬被锦衣卫带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时,她的唇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颂宜姐姐与东陵质子素来交好,若是东陵质子真的包藏祸心,恐怕姐姐也会受到牵连。父亲一生忠诚于国,侯府一门忠烈,最痛恨的便是那些卖国求荣的人。”
江玉窈走到了江颂宜的身旁,她用手轻轻捂住嘴巴,眼神中流露出夸张的惊恐,语气更是夸张地道出了这番话。
江颂宜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妹妹竟然还心存幻想,关心我是否会受到牵连?那本助东陵篡改国运的禁咒之书,分明是出自护国公之手。你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姑父郝仁,哦,不对,你的亲身父亲。”
江玉窈的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此时,许氏正指挥着仆人们四处洒扫,燃起艾草以驱散霉运,府内洋溢着劫难后的欢愉气息。然而,江玉窈心中却是万分沉重。
她曾以为,这场风波过后,永定侯府必将一蹶不振,她的父亲和兄长便能借此机会赢得皇上的青睐,岂料,她亲手埋下的陷阱化作乌有,反而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护国公府。
她不知道父亲如今境况如何,是否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江玉窈眼中泛起盈盈泪光,情绪激动地对江颂宜说道:“颂宜姐姐,我深知自己的身世微贱,然而祖母和父亲都明白幼儿无辜,从未因此责怪于我。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嘲讽我?再说,我从小在永定侯府长大,对侯府的感情比你还要深厚。即便身份改变,我也难以割舍对父兄和祖母的深厚情感,愿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如今,姑姑与护国公已经决裂,侯府与国公府成为势不两立的敌对势力,我岂会背叛家族,认贼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