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场对峙终于要迎来高潮了吗?

永定侯身怀绝技,倘若稍后真的动手挟持皇上,他这个身为大太监的,岂不是要挺身而出,挡在前面?

皇上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深邃而莫测的目光落在江鼎廉身上,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何必如此焦急?难道你的夫人会巴巴地等你回家用膳不成。”

许氏确实不会。

但此刻,她或许正被锦衣卫那震撼人心的阵势吓得食欲全无。

“赢朔,传膳吧,让御膳房将最上等的酒菜送到御书房来。”皇上轻描淡写地对赢朔吩咐道。

酒菜?!

赢朔的眉头轻轻一挑,心中暗自揣摩,皇上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这送来的酒菜,是暗藏杀机的毒酒,还是寻常的美味佳肴呢?

皇上似有深意,竟在御书房内摆设了一场暗藏杀机的盛宴,意图对永定侯实施不宣而杀的计谋吗?

赢朔似乎犹豫不决,踌躇不前,皇上一瞥之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难道你还等待着什么?”

赢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皇上,这酒宴之上,您欲饮何酒?”

皇上略微沉吟,随后缓缓开口:“那就拿剑南春吧。朕记得,永定侯颇好此酒。永定侯,你以为如何?”

江鼎廉目光一转,瞥见赢朔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佻地说:“臣悉听尊便,只要不暗中下毒,便好。”

这话语,直白得令人惊讶。

皇上闻言,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没好气地反问:“下毒?谁敢对朕的酒水下此毒手?”

赢朔心中不禁生疑,这二人之间的较量,似乎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在皇上身边,微微开启御书房的门,对外头低声下达了命令。不久,宫女太监们依次进入,手中捧着精致的膳食。

江鼎廉毫无拘束,不等皇上先行举筷,便自行挽起袖子,拿起一只肥美的烤猪蹄大快朵颐,同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地说:“锦衣卫轻信流言,竟然擅闯永定侯府进行搜查。我府中的家眷胆小如鼠,若是因此受到惊吓,皇上必须对锦衣卫严加惩处。”

“姬宬根本无银两可供你充作军饷。那锦衣卫新任指挥使家中查抄而来的巨额银两,已经多半拨给了你的飞龙甲,你竟然还觊觎朕这刚刚磨砺锋利的宝刀?”

皇上目光如炬,瞬间洞悉了他的心思。

江鼎廉此时正品尝着丰盛的酒肉,脸上却流露出严肃的神色,“边境各国心怀叵测,东陵、北翟两国狼子野心,均不安于室,屡次侵犯边疆,进行抢掠骚扰。臣不过是未雨绸缪,预防不测。即便是太子,也险些丧生于敌国间谍之手。”

提及此事,皇上的眼神愈发幽深。

他猛地一拍桌面,怒声道:“待朕查明幕后黑手,揭穿那些栽赃陷害、诬蔑你的阴谋,定要抄了他的家产,将所有财产充作你的军饷。”

“好!”

江鼎廉兴奋异常。

心中暗想,这样的锦衣卫搜查不妨多来几次!

最好再来几个企图陷害他的人!

不久,锦衣卫便将搜查到的证据送至御书房。

皇上深知搜出的不会是什么善物,然而,当他目睹那些肮脏龌龊的邪物时,仍不禁感到震惊。尤其是那些用婴儿骨粉制成的物品,更是让他恶心至极,以至于早餐都难以入口。

他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至极:“护国公府?真是岂有此理,郝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前来递交证物的锦衣卫也未曾预料到,永定侯府内竟然搜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物品,皇上却对面的江鼎廉毫不起疑,仿佛直接就断定这是护国公府蓄意陷害。

再仔细观察对面的江鼎廉,他似乎真的是饥饿难耐,此时竟还能享用美食,只是那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怎么会是护国公府呢。”

赢朔在旁侧终于洞察出了其中的端倪。

今天的情形,恐怕是难以看到历史上那种皇帝与权臣反目的戏剧性场面。

他们的皇上,哪怕在永定侯府中搜出了龙袍,大概也会误以为那是永定侯为了表达忠诚而绣制的,为这份忠心感动不已。

第145章 妖邪降世

于是,赢朔适时地安慰起江鼎廉:“尽管是血缘相连,但侯爷也不必过于悲痛,毕竟护国公府的人不值得您如此。值得庆幸的是,令妹已经与他和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无需再为往日情分所累。”

他原以为江鼎廉之所以失望,是因为被曾经亲近之人背叛,感到人生的无常与凄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鼎廉竟然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护国公府能抄出多少银两啊?”

赢朔一阵错愕:原来您所牵挂的,竟然还是军饷问题?

江鼎廉原本还抱有幻想,认为能够说服新近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哪怕触犯天颜,也要对永定侯府进行彻底搜查,暗地里企图陷害侯府的幕后黑手,或许正是那些日常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的政敌。他早已渴望抓住他们的把柄,让皇帝亲自下令抄没他们的家产。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策划一场大戏,岂料,结果却是一场空欢喜。

郝仁那个破旧的护国公府,不过是个继承了祖辈爵位的空壳,此前还需依靠侵吞他妹妹的嫁妆度日。江鼎廉曾亲自抄没过郝仁的府邸,该搬走的财物早已搬走,该破坏的物品也早已破坏殆尽,此时还能从中搜出何物?

皇帝闻言,不禁失笑,“这个小小的护国公,既无才干又无能力,挂着闲职,吃着公爵的空饷,竟然还敢做出这种无聊的勾当!传朕旨意,立刻将郝仁拘捕,投入诏狱,彻底查清此案。”

锦衣卫领命:“遵旨。”

江鼎廉感到索然无味至极,当下起身,向皇帝施礼道:“这场闹剧折腾至今,臣也已经用过餐,府中的家眷此刻恐怕也被吓得够呛,臣就此告退。”

“你整日奔波于军营,鲜少有机会与朕畅谈,为何如此急于离去?姬宬行事稳重,且朕的四皇子已亲临侯府监视,绝不会让你的家眷受到伤害。”皇帝言语间透露着关怀与信任。

江鼎廉听后,心中稍感慰藉,却依旧有些寥落,他微微颔首,再次向皇帝告退。

皇上目睹江鼎廉身影坚决,头颅高昂,步伐不曾有丝毫停歇,随即抛出了他的撒手锏,“护国公府虽然家财一空,但府邸宏伟,占地广阔,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其地段堪称黄金宝地。一旦朕收回那座国公府,将其出售,至少也能换取数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