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囱Х畔虏交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监控屏幕上:女孩已经走进大堂,四下环顾,认出坐在等待区的毕雨川后,看似老练的偏了下头,自行朝电梯走去;毕雨川紧随其后,进了电梯用房卡刷亮目的楼层,期间和女孩一句交谈也没有,两人各自把着电梯的一角站定,形如陌路。透过监视屏看到的画面,他确信,女孩们俨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不在视频内留下证据,不给“客户”添一丁点麻烦。
出了电梯,女孩看看墙上的门牌指引,居然朝着目标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毕雨川见状倍感疑惑,随后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交易的策略之一,继而先行刷卡进房间。女孩绕着楼层转悠了一圈,才在毕雨川开好的房间门口停下,抬手叩响屋门。
门开,女孩进屋将背包放到沙发椅上,转过身刚要说话,忽然愣在原地――除了约定好交易的“客户”,屋里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个男人:黑发中有一抹霜白,容貌俊朗,戴着眼镜,笑容和善。
她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眼瞅着要叫。赶在女孩出声之前,林冬一手用食指抵住嘴唇,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打开警官证,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做行动规划时,林冬提出女孩身上可能戴着监听器,接触时必须谨慎行事――除了女孩本身这一不可控因素外,他极尽所能的把可能出现差错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见来人居然是个警察,女孩的瞳孔瞬间缩紧,神情更加的不自在,眼神慌乱游移,娇美的面孔写满紧张。旁边的毕雨川还在演戏,一边和小姑娘拉着家常,一边故意把水壶杯子弄出碰撞的动静,又在屋里走来走去,借以掩盖那些两方对峙中产生的细微声响,留时间给林冬对女孩目前的心态做出判断。与女孩对望了两分钟,林冬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解读出对自由的渴望,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复印纸,将打印在上面的话展示给女孩――
【身上有监听器么?】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手指向黑色的背包。
林冬翻了一页:【说话,像平常见客户时那样说话】
女孩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吸了几口气,表情紧绷的脸上努力挤出点笑意:“叔叔,你今年多少岁啦?”
毕雨川笑呵呵的回道:“应该跟你爸爸差不多吧。”
“没有啊,你看着比我爸爸年轻多了。”
俩人聊着天,林冬继续翻页:【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救你的,加上你,一共有多少女孩在他们手里?】
女孩视线微怔,反应了一下,顺着毕雨川刚问自己的问题回答道:“我之前的学校要住宿,一个屋里挤六个人,我不习惯,就不上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林冬快速和毕雨川交换了下视线,又翻到下一页:【他们有几个人?】
毕雨川配合林冬提出不露马脚的问题,女孩说:“宿舍有两个舍长,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夜班那个好凶啊,会半夜突然闯进房间里,检查我们是不是偷着用手机。”
纸张再次翻过:【有武器么?比如,枪。】
女孩抿住嘴唇,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随后悄无声息的点点头。这时毕雨川走到她面前,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柔声问:“这么晚不回家,爸爸妈妈不会担心你么?”
女孩的眼圈唰的红了,低下头,泪珠悬空砸落,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虽然毕雨川的问题在监听她的人听起来,就是个伪君子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但面对面接触时,她能从对方的眼里关切中看到真诚。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未来不必再过眼下这种生活。
接下来林冬放了段录音,内容是从治安处那边扫黄扫上来的小电影里截取下来的,用以替代女孩的“工作时段”。他把女孩带到隔壁进行询问,何兰贴心的给女孩拿了条毯子,裹住那双冰凉凉的腿。面对一屋子警察,女孩一开始有点被吓到了,不太敢说话。见状林冬把屋里的男警“请”了出去,只留下何兰陪着女孩接受询问。
唐?囱Ш统路啥荚诒弧扒搿背鑫萃庵?列。俩人戳楼道的垃圾桶边上抽烟,就听陈飞恨恨的说:“艹他八辈儿祖宗的,那么小的姑娘,这帮王八蛋真下的去手!”
“您见这类案子应该比我们多吧?”
事实上唐?囱в械阈娜?,先不说诸如“弗拉基米尔”之流利用小女孩赚钱的人渣,就说孩子的父母,死哪去了?孩子一天天的不着家,不知道找找么?!可事实上除了翁以娴的父母报过失踪,网站上有照片的女孩没一个列入失踪人口系统。
“是不少,可没见过这么成体系的。”陈飞无奈的呼出口烟,语气未免有些愤青,“老赵总说,网络可以让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可你看看,那些王八蛋用网络干了什么鸟事?贩毒的,卖/淫的,洗钱的,诈骗的,哪个不是在网上赚黑心钱,可证据难以固定,咱们又特么不能直接顺着网线爬过去抓人!”
是啊,唐?囱Х浅@斫舛苑降牟环蓿?网络犯罪日渐猖獗,老刑警的经验技术渐渐落伍,有时候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不是每个脑袋都能跟秧客麟似的,能在二进制的海洋中畅游,追踪罪犯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抱怨和无奈中缓缓流逝,两个小时后,用作监控的房间门打开,林冬探身出来通知他们――
“下楼上车,该收网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没完啊,没完,后面还有好多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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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去往抓捕嫌疑人的路上, 林冬向陈飞他们转述了女孩的证词:她是被父母送到恶魔手中的,两年母亲在群聊里看到一个童星培养广告,上面写的非常好, 说培养一年即可开始赚钱, 同时还负责文化课的教育,于是就把在校成绩惨淡的女儿送去参选;女孩被选上了,可刚到“集训基地”一个礼拜,她就发现情况并不像广告上说的那样, 负责管理她的“老师”并不教她唱歌跳舞演奏乐器,而是让她在照相机前搔首弄姿的拍照;手机被没收了,她无法联络家人, 每月一次与家长的视频通话, 也都有“老师”在后面看着, 说错一个字, 不给吃饭不让睡觉是轻的, 她说有个女孩犯了错, 被关到小黑屋里足足一个礼拜才放出来;那些人还给她们看枪, 说她们要敢不听话或者逃跑, 就杀了她们全家。
目前她认识的这几个姑娘里,有和她境遇相同的, 也有在诱骗之下离家出走的。在训练她们成为合格“商品”的过程中,威胁不是单一的手段, “老师”会让女孩去超市偷东西, 让已经接受过一段时间训练的姑娘合伙欺负新来的, 一步步剥夺她们的罪恶感和是非观。“老师”告诉女孩, 不要妄想向客人求助, 这些客人自己都犯法怕被抓, 绝不可能帮她们去找警察。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放心,在她们身上打定位器,出门戴监听器已是日常操作。她说之前有个女孩对定位器的材料过敏,打完之后手肿的不成样子,但“老师”不肯送她去医院,叫几个姑娘摁着那女孩,麻药也不打,直接拿刀切开她的手把定位器取了出去。
后来那个女孩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很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在死亡的威胁下,姑娘们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至于逃跑,那是动都不敢动的念头,身上没有路费是其次,主要对于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三岁的小女孩们来说,那些成年男性在交易过程中给她们造成的心理伤害,完完全全剥夺了她们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意愿。
离开酒店之前,林冬让技术在女孩的包里装了针孔摄头,她回去之后,屋里的一切都会在实时监控之下,用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并且林冬再三嘱咐她,进屋之后就去洗澡,睡觉,不要和别人聊天,避免露出马脚惊动嫌疑人,并且,他们保证在天亮之前抓捕那些人渣。
由岳林代替司机驾驶的网约车停到莱顿小镇北门,女孩下车,朝嫌疑人所在的别墅走去。根据林冬从女孩那问出的门牌号,罗家楠已经带人完成了周边布控,并通过物业拿到了别墅的结构图,设置好了狙击点。考虑犯罪嫌疑人持有枪械,硬闯肯定不行,如果是白天的话,假装快递的送餐的或者物业上门都可以,然而眼下已是深夜时分,要在确保女孩们安全的前提下抓捕嫌疑人,必须谨慎行事。
等林冬他们抵达临时布控中心碰头,罗家楠提议道:“要不还是我假装喝多了走错门的?”
“你一个人不行,”林冬断然拒绝,“他们有枪,特警跑的再快也赶不上子弹的速度。”
“不然从车库进去吧。”唐?囱С?别墅结构图上一指,“这地方有个门,直通客厅,那小姑娘不说了么,嫌疑人之一晚上会在客厅看电视,另一个在二楼睡觉。”
林冬问:“车库门上不知道有没有报警器,如果撬锁时触发警报呢?”
周围陷入沉默。小小的一间二层别墅,此时却有如堡垒般难以攻破。可还是得分秒必争,因为那个将他们引向此地的女孩,此时此刻必定如坐针毡。他们答应她的事,必须办到。
关键时刻,陈飞放下观察目标别墅用的望远镜,凭借多年的围捕经验做出决策:“让特警从二楼阳台进女孩们的房间,先把女孩们保护起来,其他人从正门冲。”
说着抽手一指罗家楠:“兔崽子你给我把防弹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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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行动比预想中的顺利,犯罪嫌疑人持有的枪,是假的。罗家楠可算是抄上了,冲进去一拳就给客厅里看电视那个撂倒在地,一个字废话没有直接打成个猪头。唐?囱б蚕胨?爽,奈何右手骨裂还没好,只能挡着执法记录仪的拍摄角度,让罗家楠替自己多揍几拳。在二楼睡觉的那个是个女的,被重案组警花苗红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居然还冲她嚷嚷“干嘛呀你!”。
赶在带执法记录仪的上楼之前,苗红一嘴巴给她抽静音了。
屋里的女孩们全都被安全解救,但林冬一进屋立刻又退出来了。姑娘们只穿着内裤,六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灯一开,白花花一片肉,负责保护她们安全的特警小伙子们瞬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现场女警有限,就何兰和苗红俩人,为保护女孩们的隐私,陈飞把男警安排到外围,只让她们两个盯着女孩们穿衣收拾行李。
姑娘们是救出来了,可惜的是,那名男性嫌疑人既不是“弗拉基米尔”,也不是“黑黄毛”。手机记录显示,他是通过“弗拉基米尔”的指令行事,并且他腿上没有疤痕,和“黑黄毛”比起来,年龄也过于年轻。通过现场审讯得知,他和那个女性嫌疑人是男女朋友,受雇于“弗拉基米尔”,是专门看管女孩们的“舍监”。
将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的女孩们送上警车,唐?囱Х祷叵殖。?看林冬站在别墅的院子里,不知正在与何人通话。路灯映亮了那疲惫的侧颜,从嘴角细细堆起的笑纹中可知,应该是份好消息。
挂上电话,林冬回身望向朝自己走来的唐?囱В?如释重负道:“武副局和金队他们那也收网了,七个女孩,全部安全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