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但说确实辛苦,似乎显得太娇气了,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自私是不对的。郁知年明白这个道理。

赵教授也告诉过他一次。

没有得到郁知年的回答,赵教授又问他:“你和杨恪联系过吗?”

郁知年说“没有”。

他顿了几秒钟,告诉郁知年,杨恪最近的事业发展得还可以,说他们前几天通过电话。

“挺好的,”郁知年干巴巴地捧场,“我的论文也快写完了。”

赵教授说他知道郁知年的课题:“威尔森和我夸过你,二月他来我们学校交流,带了两个学生,不过当时你好像在做田野调查,不在学校。”

郁知年“嗯”了一声,他顿了顿,重新换了话题:“知年,你回赫市住哪里?”

“租了个房子,”郁知年说,“爷爷送我的那套公寓现在有人在住,还不能马上搬走。”

郁知年不是很想让赵教授继续拓展话题,怕最后聊着聊着,又延伸到杨恪和他的关系上去,因此厚着脸皮装作诉苦,将自己找房子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收到教授通知再到联系房产代理人,最后视频看房,交付租金。

说完的时候,他们已经下了跨海大桥,沿着公路往山上去。

“一个人租房子确实不容易,”赵教授感慨,又关心道,“知年,经济方面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叔叔。”

“我一个人在学校,吃住都不花钱,存款还是有一些的,”他说,“你有困难的话,别和我客气。”

通往新大的盘山公路,沿途非常美丽。

太阳不大也不小,天空几近白色,透着轻微的蓝。

如果让郁知年来形容,他会认为这是一种代表无辜的颜色。一种不会让人判定为错误的、他想成为的颜色。

郁知年紧盯着这样的天空,对赵教授说“不用了”,告诉他“爷爷给我留了每个月的日常花销,是够用的”,而后怕他误会,补充“不结婚也能拿到,只是没有那么多”。

虽然事实上郁知年没动用过这笔钱,几年来,他都只用了自己的奖学金,因此才会有些拮据。

赵教授又静了一会儿,对郁知年说“好”。

如果说一路的沉默和对话,已让郁知年觉得不堪重负,接下来的意外来电,则更让他尴尬万分。

接近新大校门时,赵教授的手机响了。

他的手机蓝牙连接在汽车的音响,大概是下意识按方向盘上的按键接起来,杨恪的声音便响在车里。

“爸,”杨恪说,“是我。你在上课吗?”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随意,带有郁知年求而不得的隐秘的亲密。

赵教授看了郁知年一眼,或许是想了想,出于礼貌,并没有将切回手机接听,对杨恪说:“没上课,今天放假。”而后似是犹豫一般顿了顿,告诉杨恪:“我现在和知年在一起,很久不见了,聚起来叙叙旧。”

杨恪短暂地静了一两秒,“哦”了一声,稍有些慢地说:“在哪?”

“我学校,”赵教授说,“来新校区转转。”

“新家?”杨恪问。

赵教授说“是”。汽车音响中,郁知年听杨恪低声说:“我也没去过。”

他们开进了校门,赵教授放慢车速,缓慢地开着,轻松地和他的儿子聊天:“不是给你看了不少照片么,你给了我和旧房子很像的最高评价。”

“是吗,”杨恪说,“记不清了,最近很忙。”

郁知年安静坐在一旁,觉得尴尬,也有些窒息。

“这么忙,”赵教授问杨恪,“找爸爸有什么事?”

杨恪停顿了一小会儿,说:“工作得太晚了,有点累。”

他的声音的确有些疲惫,郁知年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换算时差,赫市已是凌晨两点,心里泛起少许不知名的酸楚,看向车窗外,走在人行道上的学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赵教授有些心疼地说:“还是要注意身体。”

杨恪“嗯”了一声。

手机两端静了几秒钟,赵教授忽然说:“对了,前几天我碰到韦驰的爸爸,他说韦驰告诉他你谈恋爱了?”

郁知年正走神间,闻言猛地一愣,不过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听杨恪果决的否认:“没有。”

不知是不是信号问题,杨恪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大,吓了郁知年一跳。

“……好吧,”赵教授说,“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是真的。不过你忙归忙,是也该考虑考虑感情问题了。”

“没空,”杨恪的态度变得冷硬,“没那么多时间。”

赵教授无奈道:“好吧,好吧。”

接下来,杨恪还是没挂电话,但郁知年有些意兴阑珊,身体仿佛产生了防御机制,能够听到杨恪和他父亲说话,但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听进去。

最后赵教授在食堂旁边的车位里停好车,两人又说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

郁知年看着乐高豆荚在钥匙上一晃一晃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打开车门,微冷的风扑在他脸上。

他在新大停留了大半个下午和晚上,逛了校园,看了看赵教授的办公室,两人聊了各自在做的课题。最后郁知年在校招待所留宿一晚,赵教授非要替他买单。

第二天早上,赵教授又把他送回了火车站。见面二十多个小时,郁知年觉得像做了个让他没什么印象的、但必须要做的梦。这梦并不爽快,但醒过来,也就好了。

告别时,郁知年原本转身走了,赵教授又叫住了他。

“知年,”赵教授的眼中有歉疚,对郁知年说,“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见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