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莹莹哭了起来,裴存望了眼裴良,裴良是家里的长子,三兄弟出门在外也是听他的,此刻看裴良都不出声帮李云,明白,裴良也赞同裴元户,他拉着李云往屋子里,“我给它收拾行李。”
李云哭得更大声了,方氏在边上一直没说话,待不见李云人影了才道,“她啊,就是心气太小了,送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也好。”将篮子里买的东西收拾好,去灶房生火做饭。
沈芸诺不知晓他们走后裴元户发火的事儿,田里的秧苗剩下一小角,也就一会儿的事儿,傍晚要接小洛,两人寻思着就在镇上待着,等小洛下学,一块回家。
裴大丫见着两人,皱巴巴的脸才舒展开,拉着沈芸诺,“娘把我的衣服收拾好了,我灰村子里住,镇上不好玩,弟弟哭。”昨晚,她和小洛一块回去,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衫,今早,沈芸诺和裴征来镇上有事儿,把她送了回来,为此,从沈芸诺他们走后,她一直不太高兴。
沈芸诺微微一笑,“好。”
对于他们回来迟午饭的事儿邱艳没有多问,和沈芸诺一块简单弄了四个菜,饭后,沈芸诺去大丫屋里睡觉,裴征和邱老爹说话,他心里还是想亲自去南边一趟,路上,他已经算过了,四个月多,回来的时候,沈芸诺还没生,刚好可以照顾沈芸诺坐月子。
连续两日,裴征都思考着怎么和沈芸诺说,他不在家,沈芸诺一个人住在屋里是不成的,尤其,家里还有银耳,裴征想着,叫沈芸诺搬去镇上,路修好了,沈聪在县衙没多大的事儿,沈聪和邱艳在,遇着事儿,也有人帮衬着。
算着日子,再有三天就是裴良他们说的出发的日子了,裴征心情也急躁起来,夜里辗转难眠,起身,倒来杯水,望着窗外清凉的月色,推开窗户,感受着习习凉风。
“明日你去镇上买些糯米回来,家里还有石灰,我和你说说糯米的用处。”沈芸诺坐在床上,睡眼惺忪,裴征睡不着,她也睡不安稳,揉了揉眼,朝窗边的裴征道。
裴征眼神微诧,转身,月光撒下的光延伸到桌前,她坐在暗处,裴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听着声音,她该是困了,搁下手里的杯子,他目光一软,“是不是吵着你了?”
如扇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沈芸诺缓缓躺下,盖好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子,“没有,看你这两日心神不宁,那天你问大堂哥那些事儿我就猜着了,你去南边走一趟也好。”
交通不发达,去哪儿都远,这两日,她想了很多,裴征去南边走走也好,往后小洛大了,有了学识,也要到处去见识的,若裴征去过那些地方,也能和小洛说说人在外地的风俗。
裴征躺下,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轻声道,“你甚少为着一件事坚持这么久,买糯米是回事儿,前日我又找了大堂哥,听他说南边和咱这边不同,有些村子,男人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女子在田地里干活,民风彪悍,心下好奇。”
沈芸诺知晓,那些确实是存在的,“那你就去看看,左右来回只要四个多月的时间,回来那会,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来呢。”沈芸诺在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子,耳边是他蓬勃有力得心跳,“可以问问哥,叫他给你介绍几个人,路上难免遇着土匪,人多点好些。”
没和沈芸诺说这件事的时候,裴征其实很想去,此刻,听沈芸诺轻声细语为他想着,裴征反而犹豫起来,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沉,“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去镇上,你也见着了,除了不能做重活,还是能照顾自己的,哥和嫂子在,我还会出事不成?”沈芸诺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裴征往她腰间拧了把,“我出门在外,你竟然想着小洛,他现在多大的点?往后有出息是回事,没出息,哪儿也不去,咱买几亩地,叫他种地算了。”
他力道轻,捏着沈芸诺的肉,不疼,有些痒,“小洛将来肯定有出息,你去见识过也好,回来和我说。”她让裴征去南边,还因为,她自己清楚,那些地儿她见识过了,裴征不去,的确有些可惜。
穷的时候想着温饱就够了,真能温饱了,总还想做点其他,许多事儿,沈芸诺没和裴征说,有朝一日,裴征去过那些地方,她想,两人能说的话会更多。
☆、110|060621
多些粮食,裴俊日子也过得稍微宽裕些,扭头,和沈芸诺说了自己的打算。
“成,明日你和四弟说声,玉米和秧苗都栽种下去了,我们收他三成的粮食就好。”
租赁给别人,种子和秧苗是他们自己出的,照理说收五成都不是问题沈芸诺要三成也是为着裴俊考虑,若不收的话,裴勇和裴万那边开口种地,又是一摊子烂事。
树梢上的一轮残月隐去了婀娜身姿,漆黑的夜色中,夫妻俩的柔声细语久久不曾散去。
晨曦渐微,葱郁的山林渐渐露出青绿色的头顶,灶房里,沈芸诺娇嫩的容颜在晕红的光下愈发轻柔。
灶眼里的柴噼里啪啦燃着,沈芸诺抬眸,望向灶台边忙碌的男子,清明的眸子闪过些许笑意,“你今日问问哥和刀疤大哥,我在家里把你的衣衫整理出来,到时候,你和良堂哥他们一块去。”
裴征点头,锅里粥煮好了,他试了试蒸笼里的饺子,探出个身子朝小洛屋里叫了声,回头和沈芸诺道,“你去屋里瞧瞧,我把饺子粥端上桌。”
小洛大丫还住之前的屋子,裴征想着今年大丫又大了一岁,便在屋子里安置了一座屏风,说是屏风,无非是两根木桩子,中间是半透明的布罢了。
小洛和大丫不知晓裴征要离开的事儿,吃过早饭,裴征送小洛去学堂,大丫和沈芸诺留在家,大丫记着今日去山里的事儿,见沈芸诺回屋,她提着自己的小篮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姑姑,什么时候去山里啊?”
沈芸诺打开衣柜,衣柜里全是她和裴征的衣衫,她的衣衫多为浅色亮丽色,裴征的多为暗色,沈芸诺将其中一叠衣衫全抱了出来,侧目,盯着大丫好奇的小脸,望了眼窗外,“雾气重,会打湿裤脚,去院子看着,待墙角的草叶上没有露珠了,我们就上山,如何?”
大丫点了点头,将篮子放在比她头稍高的桌子上,随后,脱了鞋,要去床上。
沈芸诺双手提着她腋窝,将她放在床上,“你在边上躺着,我给姑父收拾衣衫,过两日,姑父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在床上滚了一圈的大丫听着这话立即坐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凑到沈芸诺跟前,小脸皱成了一团,道,“姑父会很久很久都不在家里吗?大丫想他怎么办,爹爹以前就离开了好久……”
大丫还记着沈聪服徭役的事儿,那会,沈老头和罗氏常常来家门口骂邱艳,她都不敢出门,后来,她爹回来了,那两人再也不敢骂。
沈芸诺想着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就看大丫红着眼,眼眶里蓄满了泪,她大惊,伸手替她拂去眼角的泪花,心中一软,“怎么哭了,姑父去外边买粮食,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大丫不用担心啊。”
“会有坏人欺负表弟,爹爹不在,他们就欺负我。”大丫抬起手背,胡乱的抹了抹泪,拉着沈芸诺的衣角,哭了起来。
明白她话背后的意思,沈芸诺也跟着鼻子发酸,顺了顺大丫软软的发,沈芸诺坚定道,“不会的,姑父不在,我和表弟搬去和大丫一块住,大丫的爹爹厉害,会把坏人打跑的。”
大丫想了许久,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对,我爹爹可厉害了,坏人都怕他,姑姑和表弟搬去我家,坏人就不敢上门了。”
沈芸诺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心下却一阵酸楚,她以为沈聪不在,大丫和邱艳不过日子清静些,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事儿。
让大丫帮着她一块收拾裴征的衣衫,裴征回来那会天已经凉了,沈芸诺替裴征准备了三身夏装和三身秋衫以及两件稍微厚一点的冬装。
南方天气潮湿,下雨后湿冷,沈芸诺装好衣衫,又将平时装药的小箱子找出来,置备了些寻常的药,拿一个小的布袋子系好。
看起来东西少,整理出来却有不少,日头升高,沈芸诺记着带大丫去山里的事儿,回屋换衣衫,将床上睡着的大丫叫起来,微微一笑,“不睡了,我们去山里,长了许多野花,摘回来给你串成手链子。”
睡眼惺忪的大丫顿时恢复了精气神,从床上翻身起来,手揉了揉自己头上的小辫子,自己下床穿好鞋子,见沈芸诺提着她的小篮子,大丫笑着把篮子拿过来,牵着沈芸诺的手走了出去。
下午裴征才从外边回来,身后跟着裴年和裴万,沈芸诺将他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在院子里晒被子,三人进院子,沈芸诺脸上闪过诧异,随即笑了起来,“大堂哥和二哥来了?”
沈芸诺给裴征留了饭,摊开被子,准备去灶房把饭菜热一下,裴征叫住她,“不用,我在大堂哥家里吃过了,刀疤大哥问过杉子哥他们了,罗城和李勇跟着我去,大堂哥和二哥也要去,我和他们说说。”
路上遇着裴年,裴征和他说了去南边买粮食的事儿,裴年意动,镇上的差事没了,除了田地的事儿,手里没多大的事儿,他去南边不是为着买卖,纯粹的想去见识一番,在镇上做工多年,偶尔从其他人嘴里听了不少南边的事儿,心里也好奇得很。
堂屋里,裴征给二人倒了杯茶,认真的看着裴万,“二哥真的打算去?”
裴万身边带着小栓,他走了,小栓怎么办?
裴万大口喝了杯,望着裴征家里的摆设,面色怅然,“小栓年纪大了,将来娶媳妇可要花不少银子,我手里头有钱,一直花下去不是法子,我虽然瘸了腿,跟着你们,总能搭把手,至于小栓,我让大伯帮我看着。”
裴家大房人多,罗春苗又是个会做人的,小栓跟着他们,裴万心里放心,至于饭菜,裴万每个月给他们六十文,这点银子,他手里还是拿得出来的。
裴征沉思了下,望向裴年,照理说,裴勇裴俊才是他们的亲兄弟,裴万却宁肯把小栓托给裴家大房照顾,村子里的人只怕有话说,裴万这样做,不是叫旁人说韩梅的闲话么?裴俊家里,大妞年纪小离不得人,小栓不交给裴俊情有可原,至于裴勇,家里三个孩子,多照顾一个不算什么,外人稍微一打听,对韩梅怕会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