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她?走。”一日?,姜妙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王典洲笑得?阴沉:“你?休想。归榣是我的,姜妙锦,她?是我找到的,你?休想将她?从我手中夺走,据为己有!王家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王家了,谢家没了,姜妙锦,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吧,如今我王典洲,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王典洲,你?疯了吧!”姜妙锦的声音已经怒极:“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停下你?那些丧心病狂的实验,药人的存在也从来?都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你?这是在杀人!我要去报官!”

“杀人又怎么样呢?”王典洲无所谓地摊开手,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看着姜妙锦:“我已经拥有了力?量,拥有力?量的人,杀人本就是必然。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道?,人命本就如草芥,能够为我而死,是她?们的荣幸。”

“若当真如此?,王典洲,你?也不过区区草芥!”姜妙锦喝道?:“如今大徽朝新立,还在将养生息,但律法已经完备,这世间总会海晏河清,总会回归最初的安居乐业。更何况,人命就算再如草芥,也不容你?这样践踏!”

“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赵宗,还说好了将王衔月嫁过去封他?的口。”王典洲不以为意道?:“届时整个定陶镇还不是掌握于我手,天王老子?也看不到这里。你?说你?要去报官,你?且报官试试,你?看看会不会有人理?你??”

“王典洲,你?疯了吧?你?居然要把阿月嫁给赵宗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姜妙锦不可置信:“那可是你?妹妹!”

“什?么妹妹,收养来?的义妹罢了,难不成她?真当自己是王家大小?姐?王家养了王衔月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报答一二了。”王典洲阴沉地笑了起来?:“难道?连这件事,夫人都要阻我一阻?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我?”

“你?休想将阿月推入这个火坑!只要有我在一日?,这件事便不能成事一日?!”姜妙锦掷地有声道?:“还有,把你?手头的何日?归交出来?,新一批订单的大部分我都已经推辞了,但是给病人的那一部分,不能省,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何日?归活命呢。”

“给那些蝼蚁?他?们配吗?”王典洲压根没有任何动作。

“王典洲!那是等着救命的病人!你?若是断了他?们的药,等于想要他?们的命啊!”姜妙锦咬牙道?。

“你?懂什?么!姜妙锦,谢家都没了,你?想一辈子?给谢家当狗,我不想!我要这天下都无人再看不起我王典洲,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没本事,还要靠夫人在外走动!”

姜妙锦看着他?的嘴脸,少顷,她?倏而笑了起来?。

王典洲盛怒:“你?笑什?么?”

“笑你?的痴心妄想!”姜妙锦摇了摇头,看王典洲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无药可救的疯子?:“你?只想要力?量,却从来?都不懂,得?到力?量的另一面,是失去。”

王典洲哪里愿意听,他?拂袖而去,心底的杀意已经浓到自己都难压抑。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两人的不欢而散了。

姜妙锦

椿?日?

看着王典洲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侧身道?:“阿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送那几位药人姑娘走,她?们支撑不了太久。多盯着王典洲点儿,但凡他?想要再买女子?入府,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蓁声音里全是担忧:“可是夫人……你?……”

她?想说,夫人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为何还要去救别人。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才是她?敬重爱戴的大夫人,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

所以阿蓁红着眼眶,闭了闭眼,点头:“阿蓁知道?了。”

姜妙锦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旋即才上前推开了归榣的院门?。

在与?归榣对视的刹那,姜妙锦已经明白了什?么:“你?都听到了。”

归榣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阿宁姐姐,大徽律法我都读过了。你?和王典洲和离吧,他?……他?不配再与?你?在一起。你?和他?和离,所有这些便都与?你?无关了,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我是妖,恢复的速度很快的,我也自有我的办法脱身……”

姜妙锦怔然看向?她?,勾唇,却摇了摇头:“谢谢你?,阿榣,可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归榣慢慢闭上眼。

时至今日?,她?已经明白,姜妙锦所说的责任,究竟是什?么。

是她?要为所有自己能够庇护的人撑伞,直到伞面破碎,落雨将自己淋湿,再不堪重负地倒下。

是那些千千万万需要何日?归这一味药物?、只要停药,或许便会有性命之虞的病人们。

是她?接过王家时,对彼时那位王家老爷子?的承诺。

所有这一切都压在她?身上,变成了她?挺直的瘦弱背脊必须肩负的责任。

归榣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妙锦,心道?若是这世间真的有朝露,她?的朝露,她?的太阳,也都应该是同一个人,姜妙锦。

可她?那时还不知晓,太阳也会日?落西山,朝露最终也会干涸蒸发。

“我会与?他?和离。”姜妙锦坐在归榣身边,“在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后,反正东家都已经不在,死守王家也没有了意义。”

“我和你?一起走!”归榣努力?想要站起身来?:“阿宁姐姐,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

姜妙锦的身后有一面巨大的铜镜。

归榣无意识中看到了那面镜子?中的自己。

妖力?的过渡运用,太久的不见天日?,所有这些都让她?的状态变得?极其糟糕。

铜镜中的她?,形销骨立,举起的手腕如枯枝干柴,她?长发披散,宛若一只锁魂的女鬼。

姜妙锦却倏而抱住了她?。

“对不起……”她?喃喃道?:“我若是早知会变成这样,当初一定不会同意你?入府。背负善妒的恶名又如何,世人的评价不过虚名罢了,可那些……可你?……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她?要救的人太多了。

那些等待何日?归的病人,那些被王典洲用做药人的女子?,还有面前这只纯善、一心想要做人的小?妖。

她?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而今却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痛哭。

“对不起,归榣,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把你?们都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