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若今日拉住新娘的是七旬老翁,亦或面容丑陋,又怎会有诸多流言?

美貌总伴风月。

兮兰眨了眨眼睛,顺着宫侍的目光看过去,这才仔细看清楚了探花郎的全貌。

那人一身红衣,笔直清瘦立在梨树下,面对万众诋毁不卑不亢,只抬头说了一句“清者自清,广陵王这般质问便落了下乘。”

第46章

“他为什么不说?”兮兰疑问。

侍女歪着头想了想答,“眼下这情形,他解释了真相,表小姐多一条婚前自杀的罪名,将来在夫家的日子不会好过,若不解释,众人便会认为是他纠缠不休,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冲着他来,也不会伤到表小姐了。可见这位大人实在怜香惜玉,只是旁人未站在你我的角度,看不真切罢了。”

兮兰目光在芝兰玉树的探花郎与不解风情的小虞将军身上转了两圈,眯着杏仁眼笑了,“相貌确实比那总见不得人的虞凤稚强很多,心思也细,怜香惜玉的很,只观他穿着,既人人称他探花郎,为何只是一介长史?”

“听说是得罪了人,故而弃文从武,被贬谪至虞将军帐下。”

“怎么又与那冰块有关?”

兮兰喃喃念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朱易身上,情不自禁地问了句,“探花郎叫什么名字啊?”

“姓朱名易,字行州。”

树下九公主正看那美貌青年痴了,殊不知此皆一场算计。

朱易不肯解释,自不是那侍女解释的原因。

他今日迫不得已来赴宴,却在听闻九公主会来后生了新的念头。

朱易曾是王府门客,与王府分道扬镳后自不可能再回,他本意是想投靠虞家,然而因徐树文一事与方信结仇,迫于无奈倒向东宫,如今受到东宫掣肘安插虞家,从心而言没有虞少杨与徐树文之事比起东宫他更倾向虞家,然而眼下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太子手里捏着他的性命,他再是不愿,也得唯那周茂生马首是瞻,但这不代表他便死了心任其捏圆搓扁,性命落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煎熬,若那太子一时不快,他岂不永无翻身之日,所服毒物乃宫中禁药,便花重金暗中打听,得知皇室子弟皆有解方,思来想去,觉得从九公主下手最好拿捏,早些日子便花银钱买通九公主身边的婢女,别无他求,便是让她寻机在公主身边说几句好话。

正心中计着如何接近九公主,便见宁雪自杀,九公主立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已有盘算。

救一条人命,并借机搭上九公主得到解药,对朱易而言稳赚。

赔进去的只是他本便不好的名声罢了。

只是广陵王言之凿凿,眼若冰霜,无端让他心中有些愤懑不堪。

华宴之上众目睽睽,竟苦无一人信任他。

周茂生是随榜眼郎前来接亲的,眼下亲事已成,他不便久留,在三催四请之下犹疑地离开,途经九公主与侍女正在不远处,心中一跳,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到底没有想明白,他以为经此刻千夫所指,朱易当更明白,除了东宫他已再无容身之地。

然而聪慧如周茂生,他以如此算计逼迫着朱易走上一样的道路,所图为何,或许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车轮络绎,宴席不散,朱易未理会众人苛责的眼神,随性落座,已有士人立起指责,“你身为朝廷命官如此不顾脸面,当真丢了读书人的脸!”

第47章

“寡义鲜耻!”

“早便听闻这探花郎先是南方做生意的,生意人,上不得台面,即便来了京城,也图的不过是些风月。”

“这般纠缠不清,不顾小姐清誉,算什么君子,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咱们今科的探花郎,听说亲娘是妓/女,放在前朝连乡试都进不了。”

“啧啧,难怪一股子勾栏做派。”

朱易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的手有些抖。

因为他的娘,从小到大已经受够了羞辱,以为入朝为官便能摆脱这样的羞辱,却没有想到变本加厉,将他十载努力变成笑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爬到最高,便总有人站在高处俯视你,嘲笑你,踩住你遍体鳞伤,还要回头吐一口。

他诸般算计也不过为了得到公正的对待,上苍不仁,只能自己挥刀。

朱易生理性地反胃。

他今儿没怎么喝酒,却又有些开始发呕。

这难受来的没有由头,仿佛前二十年的痛苦在一句一句的诋毁中被抽干,他空空荡荡一张人皮晾在众人的口舌中,红色的血管烧沸了,烧进了眼睛。

他开始头晕,眼花,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黑夜中伸出来一只手,替他撑起了全世界。

有人握住了他抖动的手,冰冷的温度,很快便又移开。

一道声音从头顶想起,不是对着朱易,是对着满宴口舌的众人,“读书人的脸面可不是靠着风月故事维护的,此话传到御前岂不是笑掉大牙?尔等熟读圣贤书,今日也要学满腹口舌的妇人小人?既笑别人非君子,自己也便拿些君子的做派来!这是广陵王府,擅自议论出阁小姐的是非便是诸位的道理了?”

是虞凤稚。

他站在朱易身前,替他挡住了正午的太阳,也挡住了流言。

李桓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便听虞凤稚又道,“今日之事诸位大人若是外传半分,损到小姐一分声誉,若被虞某人知道,虞某人自不能饶过他,诸位大人是否也要怀疑凤稚与小姐也有几分干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白如雪,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