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1 / 1)

因为担忧,所以语气也难免着急,江泠惶恐极了,他的掌心还有蹭伤,方才抱着叶秋水时,血迹蹭到她的衣服上,江泠见了,又手忙脚乱地去擦拭血痕,可是手心又是泥又是血,反而越擦越脏,江泠神色慌乱,下颌紧绷着,胸口积氲起一股沉闷的情绪,像是被棉花塞着,很是挫败。

叶秋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不委屈了,知道江泠是因为着急害怕,她走上前,握住江泠的手。

手指交握的时候,江泠竟然抖了一下,下意识要往回缩,叶秋水强硬地握住。

“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叶秋水小声道,掰开他紧握的手指,江泠低着头,脸色晦暗,他好像陷入了某中梦魇里,紧握的掌心是他挣扎与懊恼的证明。

叶秋水牵着他的手,温热的体温昭示她的存在,她好好的,没有遭遇不测,没有被坏人带走。

听到她的话,江泠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叶秋水,目光寂静,里面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好一会儿,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难过,撑开手指,反握住叶秋水。

江泠没说什么,只道:“回去吧。”

兔子灯被踩坏了,不复一开始提在手上那般灵巧,白白胖胖的身子上还有几个凌乱的脚印,叶秋水很心疼,但是也不舍得丢,她将灯放在桌子上,按着江泠坐下,从柜子里拿出擦伤药,叫下人打了盆清水过来。

叶秋水沾湿了帕子,拧得半干,轻轻擦拭江泠手心的伤口,低头吹了吹,将上面的小沙砾吹掉。

气息柔和,微凉,江泠盯着她的发旋看。

此刻坐在家中,周围宁静,江泠的心却不平静,后怕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他不敢去想象,今日在街上时,若是叶秋水遇到不测,他再也找不到她会怎样,就像十年前一样,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不见了,却无能为力,腿疾永远是束缚着他奔向她的一道枷锁,一道摆脱不了的枷锁。

江泠身上冷汗淋漓,叶秋水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目光一直追着她打转,眼睛一眨不眨的,手心的擦伤上完药后,叶秋水直起身,问道:“是不是摔了?衣服脱下我看看伤。”

江泠不动,他看上去很迷茫,眼神也呆滞,叶秋水说了几声,让他脱下外袍,江泠嘴角才动了动,轻声道:“我没事。”

不想让她看见疤痕遍布的身体。

叶秋水说:“不行,你心悸是不是犯了?腿痛不痛,你给我看看……”

她说完,兀自要扒开他的衣袍,江泠抬手,按住她。

他还是坚持道:“真的没事,别担心。”

叶秋水皱了皱眉,江泠握着她的手腕,突然抬头,看她一眼,“芃芃,我想抱抱你,行吗?”

他颓丧地坐着,喃喃说。

叶秋水的心霎时便软了,走上前,在簟席上坐下,江泠立刻伸手,倾身抱住她,搂得很紧。

她的头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急促难安的心跳。

江泠默不作声,只搂着她,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失而复得,庆幸,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着占据了他整个胸腔。

叶秋水靠着他,一动不动,任他搂抱。

“我没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呀。”

叶秋水揽住他,低声道:“如今在天子脚下,京师律法森严,哪有什么坏人,这可是在御前街,旁边就是皇宫,哪个小贼敢胆大包天,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她轻声安慰,可是江泠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说:“我不敢赌。”

叶秋水只好拍拍他,仰起头,在江泠嘴角亲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别再设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江泠掀起眼睑,定定地看着叶秋水,问:“我今日对你那么凶,你会生气吗?”

“不会。”

叶秋水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不见了,怕我受到伤害才着急,我怎么会生气,你不要多想。”

江泠眼皮垂着,想方才的事情。

叶秋水岔开话题,搅乱他的思绪,说:

“对了。”

她站起来,“我今日去宫里请教了吴院判,他教了我一些疗养的方子,我都记下来了,你总是忙于公务,疏于休息,我以后会照着方子给你调养身体。”

她从桌上取来几张纸,坐在江泠身边,拿给他看,“以后你最晚最晚也必须在亥时睡,不可以熬通宵看公文,三餐都必须按时吃,不可以啃两口干粮随意敷衍了事。”

叶秋水神情严肃,对着纸,一条一条地同江泠讲。

她的要求很严格,该休沐的时候就休沐,戒令很多,江泠静静听着,等她说完,觉得有些难办。

看出他脸上的犹豫之色,叶秋水怒了,“我和你说的这些你有没有记下?”

江泠默默地道:“可是许多事情我已经习惯……”

“没有可是。”叶秋水打断,“那就换个习惯,听到没有?”

叶秋水伸手,拧了他手背一下,江泠无奈,点头记下,“知道了,不会违反的。”

叶秋水低头继续读纸上的字,江泠看着她的脸,渐渐有些失神,眉宇间凝着一抹难言的惆怅。

之后的许多日,在叶秋水的督促下,江泠一直按照她给的方子上认真修养身体,每日到了亥时,叶秋水就会粗暴地将家中所有的油灯都熄灭,蜡烛也藏起来,江泠只能早早睡觉。

他要去东山督建水库,叶秋水会给他送饭,她忙的时候,就交由家中仆妇代劳。

中秋一过没多久,薛琅就要出发去西北了。

李夫人纳闷了许多日,问他:“怎的不叫叶女使来家中玩?官家不是说要赐婚吗,为何至今未曾有消息,不行,我得进宫同官家说一声。”

李夫人很着急,不过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官家同她提到要赐婚的事情,李夫人嫌弃叶秋水家世差,身份低贱,不同意,如今,又巴巴地跑去求旨。

阿琅就要走了,得在他离京之前先将事情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