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染血的唇角勾起惊心动魄的弧度:"姜医生,现在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晃了晃手里染血的报告,"只不过这次,换我来证明你的结论。"
18
姜竹荫在医院照顾了顾斯年三天三夜,她小心翼翼给顾斯年换药,指尖碰到他脊椎上的旧伤,道十厘米长的狰狞疤痕。
"五岁那年留下的。"顾斯年突然开口,"我父亲用剁骨刀砍断了我母亲的颈椎。"
姜竹荫吓得棉签掉在地上。
姜竹荫看见他平静地调出手机相册:照片里的小男孩站在血泊中,手里攥着报警电话。
"他早就发现母亲出轨,却故意在周年纪念日揭穿。"顾斯年的手指划过照片里女人惊恐的脸,"知道为什么选那天吗?因为他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模仿着某种癫狂的语调,"'要让这个贱人记住,爱情的保质期就是到死为止'。"
姜竹荫的呼吸停滞了。
她想起裴图渊最后一次掐她脖子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正在这时,电视突然插播紧急新闻。
"...曾玉柔涉嫌篡改尸检报告、故意杀人未遂以及非法拘禁。根据最新证据显示,三个月前轰动临江市的'教师性侵学生跳楼案'出现重大反转"
"被害人姜某,原临江一中特级教师,经DNA比对确认其指甲缝中的皮肤组织与曾玉珏完全吻合。而这段被曾氏姐弟销毁的监控录像..."
屏幕右侧开始播放模糊影像:天台角落,姜母正拼命挣脱曾玉珏的钳制,却被对方抓着头发往护栏上撞。
"证明所谓'自愿发生关系'纯属捏造。"
镜头扫过法庭证据台,那个装着动物骨灰的"裴氏有机肥"袋子被法警举起。
"而曾玉柔为掩盖罪行,不仅将姜某真正的骨灰冲入下水道,还长期用违禁药物控制姜某父亲,最终导致老人自杀。"主播翻动文件时手指微抖,"本案另一关键证人裴图渊今日当庭出示录音"
画面切到裴图渊的庭审特写。他瘦得颧骨凸出,西装领口别着枚生锈的竹蜻蜓胸针:"去年9月14日,曾玉柔亲口承认:'那老东西的骨灰我撒在玫瑰园了,你永远找不到'。"他举起手机,播放的录音里曾玉柔的笑声毛骨悚然。
镜头突然转向旁听席。
曾玉柔疯狂挣扎着被法警按住,她妆容糊成鬼魅般的黑影:"裴图渊!那些药是你批准研发的!是你默许我的"
"肃静!"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
法警架起瘫软的曾玉珏时,他隆起的胸 部在囚服下格外显眼那是裴氏实验室雌激素药剂的后遗症。
咖啡杯从她手中坠落,姜竹荫忽然泪流满面,她妈妈就是被那个畜生害死的!!
这迟到了三年的真相,为什么现在才宣判!
画面切换到精神病院监控,曾玉柔被电击时失 禁的画面被循环播放,弹幕飘过无数"活该"。
"认识?"顾斯年关掉电视。
像是洪水开了闸姜竹荫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我前夫。"她听见自己说,"他曾经逼着我将我妈妈的尸检报告由“他杀”改成“自杀”......"
喉骨像被无形的手扼住,那个暴雨夜被按进泥水里的记忆汹涌而来。
顾斯年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茧,粗糙却温暖:"你看这个。"他翻开解剖学笔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剪报:《华裔法医夫妇遇害案》。
"我导师。"他轻点照片上微笑的老人,"他教会我,有些伤口必须晒到太阳下才能愈合。"手指缓缓上移,停在姜竹荫心口,"比如这里。"
窗外的雨停了。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刻下斑驳的光影。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他拆开新的纱布,动作轻柔,"我在你身边,一直在。”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顾斯年站在她身后,听着录音笔里裴图渊的声音:"骨灰喂狗怎么样?"
当证据全部展示完毕,顾斯年突然将电脑合上:"你知道FBI有个理论吗?"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角一道细疤,"受害者如果亲手参与复仇,创伤后遗症会加重三倍。"
"所以?"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曾玉珏在监狱被注射雌激素的医疗记录,"这些肮脏的事,交给我。"
姜竹荫怔怔望着他。
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那些冷硬的线条此刻看起来竟像教堂壁画里庇护众生的圣徒。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被她误认为冷漠的男人,此刻正将最柔 软的腹鳞暴露在她面前。
就像沙漠里跋涉太久的旅人,终于找到另一只同样伤痕累累的骆驼。
"顾斯年。"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不信爱情?"
男人正在调试显微镜的手顿了顿。良久,他转过身来,镜片上反射着破碎的月光:
"因为我见过它最丑陋的样子直到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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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想那件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思绪。
姜竹荫轻轻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母亲唯一的一张照片上:“我妈妈的骨灰被冲进了下水道,连一块完整的墓碑都没有。外公的墓也是匆匆立下的,当时我......”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斯年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那就回去。”
姜竹荫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