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司其职，除了项目外的其他的事情，是他该解决的。

何原没多说什么就回到了刚才的队伍里，吴希樾以为何原不想多聊，没多想就自己买了票进景区。

一进门就见一座巨大的博物馆，古色古香的建筑外放着各式各样的曲艺人物雕塑，随后就是一条卖油炸臭豆腐、烤羊肉串和土耳其冰淇淋的商业配套街区，街上的人穿着粗糙廉价的汉服，尽头的戏台上有个画着浓妆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但没几个人听。

估计就是四个戏台中的一个。

局部一拖二的饭馆二楼传来歌声，却渐渐消融于炒菜声和叫嚷声。

站在街尾，吴希樾已经判定这个项目跟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他们缺的都不是故事、内容，是连基础美商都没有。

一个审美意识都有问题的地方又凭什么让人花钱买门票。

吴希樾看完主街故意没去那几个设计的景点而去了主街背后的次街，好几位老人坐在门口骂骂咧咧地说着这几天的开业活动。

走过去装作迷路的样子跟老人聊了聊才知道之前被征用的前屋房子给了那些所谓的商家后，虽然多了点租金收入，可老人自己的活动场地也越来越少了，闹哄哄的心烦才躲在这里。

而且现在他们去里面也得花钱，明明之前都是吃晚饭溜达的地方，他居然还得花钱进。

老人骂着被骗，几位走错的游客也在骂着被骗，所谓百年戏曲古镇全是些人造的东西，花钱进来逛几分钟街就待不下去。

一句话点醒了吴希樾，她们现在提出的前店概念何尝不是在改变着古镇的原味生活。

正发着呆，手机就响了起来。

“书记，怎么了？”

“你走了吗？”

“还没有。”

“给我个地址，我过来找你聊聊。”

虽然不知道他想找自己干什么，吴希樾还是把定位发给了何原，两人一碰面何原就说要不找个谈事的地方聊一聊。

上了茶馆，吴希樾专门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点了壶茶，台上已经开始休息改着水牌了。

何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着吴希樾：“怎么样？”

“说实话，不怎么样，”吴希樾小口喝着茶，摇着头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但也让我想了些事情。”

“说说。”

“我一直以为让老人们留下就是保留文化，可其实我还是那个破坏者。刚才我去后面看了眼古镇的老人，大家甚至不如之前舒适。游客也觉得没有感受到原汁原味的古镇，好像所谓的改革里没有人得偿所愿，我们引入外来人后，怎么平衡？其实都没有解决。”

何原只是点头却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听着她碎碎念复盘着自己的工作。

“书记，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我们不动大家的生活方式又把小镇变成一座景区。”

不动大家的生活？

“对啊，大家为什么被吸引，是因为水乡建筑有意思、文化有意思、吃的有意思，可这些有意思的事情凝结起来就是水乡风土人情有意思，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东西。”

何原大概听懂了吴希樾的话：“你是说，把大家的生活保留下来。”

“对，我们换个思路，能不能就是我们发工资，我一个月给她几百块一千块，我就让早上练嗓子的阿姨去练嗓子，她唱歌我不仅提供场地，我还给钱，但是不能唱别的，你得给我唱我们这边的戏曲，得有安排；摆摊卖水果的叔叔，我还让他摆摊，我还给他钱，但是他卖的水果品质必须听我的，价格也是，不允许突然涨价，也不允许卖什么烂水果，我要保证品质，保证我这个景区所有都是‘虚构的美好’。”

希樾，我还是有点没听明白？

“真亦假时假亦真，”吴希樾想通了人都舒展了：“其实我们自己本身就是一种 ip 文化古镇生活，跟那些 xx 尼的故事 IP 异曲同工，只是我们是多个故事组合成一条历史文化脉络的故事，他们是一个故事串线下多个小故事杂糅，我们没必要去故意做些事情，只要锦上添花保证运营水平就好。”

吴希樾的想法太独特了，何原一时半会还理解不了，迟疑地说：“虚构的美好？”

“对，游客来其实很多是向往水乡生活，我要用最好的体验让她满足心理预期，也符合她想象中的水乡，就超过全国至少一半景区了。”

楼下全是息壤的人群，何原看着对面神采奕奕说着自己想法的吴希樾，金色的光从窗户照在她的脸上，那种自信与野心，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欣赏地看着她说：“我觉得可以试试，那些费用我们就按外聘员工形式支付。”

吴希樾很喜欢跟何原交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虽然不了解这个行业，但是他之前的学习经历能很快举一反三地理解吴希樾在说什么，开心地点点头说：“书记，你觉得可行吗？”

“我觉得可以试试。最近我们出去看了很多项目，其实现在演艺开始逐步走零距离的形式了，怎么让越剧的故事更加有吸引力，我觉得除了越剧本身表演，其他的东西可能还是要加点添彩。”

“您的意思是？”

“吃完我们俩再去这个项目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哪些事情没想到的，就利用其他项目的失败为我们项目开业前试错了。”

吴希樾答应两人就下楼从街头往街尾走，走到一半吴希樾忽然看到个糖人就掏出手机付款，没想到过何原比她更快一步，她说了句谢谢就感兴趣转起指针，没想到居然是最大奖龙。

正看着糖人师傅制糖，铃声响起吴希樾都没看是谁就接了起来问：“您好哪位？”

“听说你去那个景区了？”

吴希樾看眼何原就搪塞地说：“嗯，过来调研。”

“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景区，人太多了不方便……”

吴希樾话还没说完，何原就喊了声：“希樾，你的龙好了，你看这条龙还是立体的，好厉害。”

“书记，你等我下，我说个电话。”

手机那头本来笑着的人听到这个喊声，瞬间不笑了。

孤男寡女去景区，谁都没带说考察项目，他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