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转身悄悄擦泪,周维却笑嘻嘻的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打招呼:“贺团长,好巧啊。”

“您好,你是希樾同事吧,怎么来这里了,今天没有戏?”

“没有,刚好路过,贺团长你在看什么?”

贺清黎没说话,周维却认真跟了句:“如果有一天我手断了,我会用嘴画。”

“什么?”

“没事,”周维转头看着舞台,嘴角含笑的说:“热爱可抵万物,不是吗?”

贺清黎差异的看着周维,似乎不敢相信他懂她了。

随后笑开说:“我一直没问过,您贵姓?”

“周维。”

“好的,我记得了,下次开戏欢迎来看。”

周维得逞的偷偷一笑:“一定。”

回到家的时候,吴希樾甚至收到了王鹏虚伪的关心信息都没收到黄柏霖的任何一条回复,已经傍晚了,血红的天空蒸着燥热的蝉鸣声,坐在床边的人翻身起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落日景色,不一会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知道她地址的人只有老吴,但自己独居吴希樾还是留了个心眼朝着门外吼了声:“谁!”

“是爸爸。”

拉开门就见老吴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吴希樾能猜到老头找自己的原因,示意她爸进门就抄起空调遥控器关闭开关,这个年纪的人冷热一激容易中风,家里也没喝的热水了,招呼老吴坐下就准备去烧水,没想到老吴使劲摆手说不用,自己先一步起身给吴希樾忙活,嘴里还碎碎念着白颜萍还在等他,他得抓紧回去。

“爸,你找我是因为拆迁的事吧。”

听到女儿的话语,老头倒是愣住了,犹豫了几秒才说:“茜茜,真是你们公司搞的鬼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跟我们公司的确有关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之前说拆迁已经停了。”

“我就说,我们家茜茜不可能帮着外人害自己家人。”

老吴无条件信任的话语让吴希樾有些心虚,岔开话题说:“爸,那你怎么想的,其实退一步说换套城里的房子对你们也是好事,看病方便也有公园,而且菜市场……”

“茜茜,你在跟爸爸开玩笑吧,”老吴听着女儿的话抹了把脸,将水壶按了启动搓了搓手说:“那个,如果影响到你工作的话,你就继续装不认识我们,爸爸也不想给你工作添麻烦。”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听爸爸说完,爸爸不想给你工作添麻烦,但是爸爸也不会搬走,这个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嗯,知道。”

“这套房子,是你妈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谁都不能动,你不能,我不能,你懂不啦?”

“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她还不知道你跟这件事有关系,但我得过来跟你通个气,爸爸的意思不行咱们就辞职算了,回来休息一阵子,你不是说想吃爸爸做的糕饼吗,我每天给你做,做不一样的。”

“来不及了,爸,”吴希樾坐到地上的蒲团苦笑着说:“现在如果我也跑了,事情结果只会更差。”

“爸爸老了,听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话,但是爸爸相信你是好孩子,不会伤害自己的家和亲人,过来这趟就是怕你为难,说跟你商定下接下来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跟我们的关系,知道伐?”

“嗯,知道了,对了,”吴希樾试探性地问着:“爸,那对于拆迁,其他人的反应是?”

“还能有什么反应。年轻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镇上留的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老话说落叶归根,别说一套房、两套房,十套房我们都不会走的!还搬去大城市生活?你说你范叔、老葛,他们去城里怎么活,菜么贵得要死,在这里还能 2 块钱给人理理发,几个老主顾照应着,做点小生意小活计么,不说挣多少钱,大家有个帮衬,等进了城就是死路一条,大家都快 60 的人了,谁要我们打工喔。”

“但是,爸,两套房,这些叔伯就可以收房租轻松生活了。”

听到两套房,老吴倒是笑了:“你还小,不知道人老了闹了一辈子晚年就怕个静,说句难听的,这群老东西孩子都在上海、杭州、国外的,我们么平时瞎聊聊还能发现谁突然不出门了,要是送去城里自己住着,死家里都没人晓得。”老吴看眼手上那块 80 年代产的表,急忙一拍大腿:“好了好了,我要抓紧回家烧菜了,茜茜,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晚饭一定要吃啊,不要学电视上什么减肥不吃饭,身体最重要。”

“水,爸,你喝点热水。”

“水给你烧的,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仗着年轻天天喝什么咖啡奶茶,那些都是添加剂,对身体不好的,自己喝点茶水,养一养,听到了吗?”

“知道了,爸,以后有事你给我电话就行,不用大老远跑一趟。”

“这是你工作的大事,人多嘴杂,不知道谁就听去了,你是小孩子不懂,人心哪,恶着呢。”

吴希樾好笑地听着老吴的老国企经验传教,搪塞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不然她要起疑了。”

“嗯,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吴希樾莫名有种不真实感,好像老吴的出现是自己的幻觉,匆忙赶来又什么都没说。

神神秘秘的老吴自以为做了件大事,可在吴希樾的眼中却只觉得搞笑,自己眼中一份随时可以换的小工作,在老吴眼中比天都大。再联想起之前回来的时候,听到领导给自己打电话,老吴为了不打扰她甚至会偷偷拿着砧板去卧室切菜,她就忍不住的难过。

老头走的时候甚至喘气都比过去急促了不少,那个曾经为她顶起一片天的人在悄悄地衰老,那位会拿着糕饼为自己“复仇”的父亲,此时已经是个佝偻的小老头了。

她不愿意承认的生老病死无视她的拒绝,活生生的挡在自己面前。

让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心里反复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后一次醒过来看到闹钟显示 6 点半,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索性起床直接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清晨的玉兰镇跟其它的江南小镇一样,乌篷船早早就开始摇曳在波光粼粼的河里,石拱桥上散乱的坐着拿着木箱子、担子、簸箕售卖新鲜蔬果的驼背老人。

水边零星站着几位清洗拖布衣服的老人 ,几间河边的茶铺子也早早开始烧起热水。几块钱的茶沫子配上一只保温瓶,跟青石板一起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们烧着水唱着歌等待着每天的老茶客,亭子里也早早就开始有人唱曲。

阳光洒在砖瓦白墙上,每个人都在忙着各自手头认为的最重要的事情。享受着悠悠拉长的时间和被年轻人抛弃的宁静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