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扯出笑来,只是那笑容究竟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是无奈,却不得而知了……
等到林疏棠和顾砚修离开宫门时已然是快过申时了,余晖掩在云里像是泻出手缝的细沙,从里面一点点地挤了出来,
顾砚修回首看向琉璃瓦上的残阳,倏地笑了起来,“今日二奶奶玩的应当是很尽兴吧?”
春祺将车帘掀开,才搀扶着林疏棠往里走就听到了这话。
林疏棠脸上没什么变化,语气淡淡的,“还好吧。”
虽然这事儿的结果与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可是等到她真的做出了事来,心里却是有些五味杂陈,倒不是心疼林纭瑶,毕竟心疼敌人就是给敌人一击致命的机会。
她只是害怕自己也如对方那样,耽于情爱、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隐隐有那样的趋势,不过她又仔细想了想,或许她和顾砚修不过是因为身体过于契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也未可知呢。
“我今日可是帮了二奶奶不少的忙,难道二奶奶连句感谢都吝啬给我吗?”顾砚修像是一个求着要给糖的孩子似的,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带着些许光亮。
也不知是被霞光映的还是别的什么……
林疏棠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哦,那谢谢你啊。”
“二奶奶好生敷衍啊,这话听着可真真是叫人伤心至极呢。”顾砚修上了马车坐在她身侧,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味干净而舒适。
林疏棠觉得今日在瑶沁阁里闻到的那阵味道都在心间消散了不少,她往顾砚修身旁挪了挪,贪婪地想用这清新的味道将那恶心的感觉撇去。
顾砚修只觉得今日的林疏棠比平日瞧着要乖巧极了,其实自己的妻是极为可爱的,他这样垂眸看去时依旧能清晰地瞧见她粉白眼皮上纤长弯曲的睫毛,脸上还带着雪糯的婴儿肥,有点青涩的稚气。
他伸手将人拦腰抱在怀中,“你怎么了,瞧着好像并不大开心啊。”
林疏棠乜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人心易变罢了,你还记得我们那次给我父亲贺寿吗?那萧凛和林纭瑶是何等恩爱,如今一位女子插手,他们俩之间却已然离心至此了。”
“所以……二奶奶是怕我日后也学那萧凛那样,心中有些烦闷了?”顾砚修微微挑眉,眼里带着几分欢喜和雀跃。
林疏棠直接打掉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没好气道:“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顾砚修也不恼,只是笑着将她鬓角的碎发整理好,“谢二奶奶夸奖。”
第77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头原本在林府里哼着歌梳妆的韩姨娘听到嬷嬷从宫里带来的口信儿,浑身都僵住了,她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本意就是想着给林疏棠添堵的,甚至还特地让施香芸学了好些勾人的技术,用的香里都掺杂着依兰香,只要让顾砚修的注意力不在林疏棠身上都是好的。
却是没想到这一切都用在了她的女婿身上啊!
她早该知道林疏棠会这么轻易答应定然是有了对策,而不该是将羊入虎口,惹得自己女婿萧凛和女儿两人之间离心。
她深吸了口气,对着身侧的贴身嬷嬷道:“你去和二小姐说,叫她沉住气,莫要和香芸那个贱/人起争执,我到时候自有法子将人从将军府里赶出去!”
贴身默默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
林疏棠回到侯府时便觉得困顿极了,她命人备水沐浴后这才懒懒躺在床榻上,她还在思考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今日宴会上,萧依明确地拒绝了皇后,可皇后非但没有气恼,反倒还温言说让她在宫里多陪她一个晚上。
林疏棠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件书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她当时觉得蹊跷,只是朝对方母亲使眼色,哪知那萧家大太太半点不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奉承地让自己女儿在宫里住一个晚上。
生怕回答晚了,皇后收回成命。
这边顾砚修沐浴完后便坐在了四方桌前开始用膳,见她在床上打滚来打滚去,不禁勾唇笑了起来,“怎么,二奶奶身上长跳蚤了,你不该在被褥里打滚该到泥沼里去才是。”
这边话才落下,耳边就传来枕帛砸在身上的痛感。
“你可真是烦人,闭上你的嘴!”林疏棠直起身满是恼怒地瞪着他,随即又趿上绣花鞋坐在饭桌前开始用膳。
顾砚修将枕帛搁置在一侧,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这是怎么了,此次宫宴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林疏棠小声嗫嚅道:“怎的了,你这是开始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为夫这不是担心你身心状况吗?”顾砚修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有什么事情大可和我说,我也是可以帮你解决的。”
林疏棠看了眼碗里的红烧肉,又瞥了眼他,“太肥了,我不吃!”
顾砚修只好夹回到自己碗里,给她夹了块红烧排骨。
林疏棠喝了口茶,这才不疾不徐道:“我是在想那皇后将萧家女儿留在宫里的事儿,人人都说皇后面慈心善,可若是真的如此,那么皇后又怎么可能坐稳那个位置呢?都说成功易,守功难,要守住皇后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呢?”
顾砚修闻言不禁有些诧异地看向林疏棠,虽然这段时日以来林疏棠有不少地方令他开始刮目相看,但没想到她能悟到这个道理。
他轻啜了口乌鸡汤,望向不远处扑火的飞蛾,像是在道寻常事而已,“是啊,你都能想到的,可萧太太却糊涂了。我可以笃定此次那萧家女去皇宫是凶多吉少。”
前些日子,他在书房里陪着皇上议事,那头的长公主恰好也来参加家宴,饭桌上难免的会聊些陈年旧事。
酒过三巡,长公主夸皇后管理后宫是不错的,皇上却是眯着一双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般。
“朕觉得皇后有才是有才,但”皇上将酒杯搁置在案几上,随即屏退了左右,良久长叹一声,“有才无德啊。朕还记得当年皇后第一次怀有身孕时,那时候朕还是个皇子,底下有花侧妃做妾室。
花侧妃在皇后之后便怀了身孕,这样一来便少了照顾朕衣食起居之人,于是皇后便从府外招来了干净女子做朕的通房。那通房生的貌美又温柔,只是后来却害死了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说是下了红花到皇后碗里。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皇上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有些气急败坏便将人拖出去杀死,丢在了乱葬岗里。
却没想到在三年后,他才从那被抄家的太医口中得知皇后给了那太医一大笔银钱,因着胎里的是死胎,加上看通房如日中天,她便设计了这场局。
“朕当时马上便要继位了,在那时废掉正妻是大忌,加上那时候皇后又再次怀有身孕。朕想着在她生下孩子后废后,却不料她生的是个太子,加上她当时日日夜夜的抄佛经,说是要忏悔。
可朕觉得她毫无忏悔之意,她仅有的良心只是害怕当初那件害人的事情报复到太子头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