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修抿紧了唇,不欲再搭理她。
林疏棠认为他这是心虚了,舔了舔自己唇角泛甜的糖渍,狡黠一笑,“反正都被我咬过了,这你也送不了别人,不如给我吃了吧?”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躲过了。
顾砚修垂眸看着少女面颊上明晰的红印子,薄唇轻启,“我就是扔了喂狗,也不给你吃。”
“你!”林疏棠抬腿就要踢他,却是被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指擒住了脚踝。
“二奶奶还是好好再练练,免得下次头上簪子没了,弹弓没带,也就只能沦为俘虏了。”顾砚修戏谑地睨着她。
林疏棠咬着牙笑,“把你的脏手拿开。”
顾砚修还真的松开了,脸上依旧是不疾不徐的神色,仿佛刚刚只是一场玩笑。
俩人沉寂下来,都没再开口说话。
马车很快便到了顾府门前,今夜是除夕夜,府外挂着大红灯笼,里面隐约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家里小辈没成婚的便围在一起点燃爆竹。
这边顾砚修才入了院,脱下大氅交给丫鬟,屋里烧好的炭盆噼啪作响,不消片刻,大氅上沾染的白雪便化成了水渍。
他虽然是个文人,但身形很是修长挺拔,面容清隽,泡在昏黄烛火里才褪去冷冽带着温润的暖意。这也是他在审理案子时,那些犯人瞧着他陡然生寒的缘故。
他坐在藤椅里,手里捏着棋谱,他身前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棋。
林疏棠瞅了一眼,便觉得无趣,收回了目光,换下朝服后便打算去沐浴。
这边才换着衣服,就听到门外传来春祺的声音,“二爷,二太太说是要见你。”
顾砚修正摩挲着手上莹润的棋子,只觉得这触感和刚才林疏棠的面颊一样细腻,他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将干净的大氅披上出了门。
庭院厚雪里是爆竹的碎屑,红艳艳的融在那儿,顾砚修赶到温氏所在的院子时就察觉到了廊下都站满了丫鬟,各个都屏息静气垂首,屋里浓厚的药味在推门时扑面而来。
只见温氏头上覆着热帕子,面色瞧着比平日里还要苍白不少,而一旁坐着的顾政润正泡着脚。
“听说你们今日去宫里遭了刺杀?”顾政润觉得泡的差不多了,抬脚便有丫鬟上来递来了帕子,本是要给他擦拭,他自己接了过去。
“是。”顾砚修指腹轻轻摩挲着,好像在回味着什么般,眼眸微微眯着,“不知父亲、母亲唤我有何事?”
顾政润正要开口继续问宫内的事情,却被身旁的妻子拍了拍手,只见温氏坐直身,叹了口气,“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病了?”
顾砚修从托盘里拿来温煮好的汤药,瓷勺磕碰的轻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母亲先喝药再说也不迟。”
“我现在不想喝,只想和你说明白事情。”温氏缓缓开口,“你表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今年一过便是十八,这在我们齐国算是老姑娘了,我为了这事儿,实在是夜不能寐啊。”
“母亲若是担心出嫁的嫁妆不够,可以从我私账上划,到时候和林氏商量几句便好了。”顾砚修装作听不明白温氏的话一样,语气温淡。
温氏一时感觉气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不知道儿子是装听不明白还是故意听不明白,她直接挑明了话头,“我的意思是将你表妹许给你。”
“恕儿难以从命,先前我说的很明白了。”顾砚修淡然回道。
“怎么不能同意呢?那个林疏棠你也未必和她有多么恩爱啊,再说了,你叶表妹温柔小意的,和你最般配不过了,再说了那林氏入了我顾家大半年了,如今肚子也毫无动静,总不能一直都没有子嗣吧?”
顾砚修微微皱着眉,他之所以不想娶叶扶雪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希望自己的后宅能够干净点,少一些是非,他不愿和三叔那样因着后宅琐事给困住。
虽然林疏棠并非很好的妻子,但他也不想再分出精力去对付旁的人了。
“母亲,夫妻是需要磨合的。”半晌,他才缓缓吐出这句话来。
“磨合?”温氏冷笑一声,她紧紧抓着床沿望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儿子,“你知道我这病是从何来的吗?”
顾砚修深吸了口气,“天凉,偶感风寒是在所难免的。”
温氏摇了摇头,咬着唇瓣,“本来我是不欲和你说这事的,但今日我不得不摆明了。前些日子我便有些头疼欲裂,可万万没想到这情况也是越来越严重了,找了大夫也是迟迟不见好。
直至那观语道人上门来,他四处探查一番后告诉我是那林氏与我八字不合,你叶表妹与我最是相合。你要是娶了她,这局便可破了!儿啊,你就为娘多考虑娶了你表妹可好?”
顾砚修沉吟半晌,说:“母亲,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都是假的,若是叶表妹和你八字真的相合,为何她来了顾家这么多日,也没见添什么喜事,还请您再三斟酌。”
温氏不依不饶,“我怎么斟酌?你娶了那林氏后我被她气的头晕脑胀不在少数。娘就问你,你娶不娶你表妹?”
第33章 不死心
顾砚修只是将药碗递到温氏跟前,“母亲,儿难以从命。”
温氏推开他,药碗摔碎在了地上,“你出去!”
顾砚修看着地上那抹褐色药渍,知晓劝解无果便也没有继续强求,行礼转身便也离开了这院子。
廊下的丫鬟们自然也是听到了这动静,纷纷垂首不敢再看。
就在顾砚修离开后,原本在偏房候着的叶扶雪被唤到了屋内来。
叶扶雪还没说话眼眶便也先红透了,‘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姑母,是雪儿无用,不能得表哥青眼。姑母对雪儿的好,雪儿会尽数记在心里,我还是早早离开为好,若是在这样下去怕是会成了姑母和表哥心中的嫌隙。”
温氏本来就瞧着叶扶雪懂事,此刻听了这番话对林疏棠更是有些不满,“你快起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那观语大师都说了你是我的贵人,我现在瞧着你啊心里都舒坦了不少。你莫要伤心,此事定有办法的。”
叶扶雪啜泣着,“是雪儿不比表嫂好,表哥和表嫂感情甚笃,我还是不插这一脚去了……还请姑母给我寻一门婚事,便是嫁给屠夫或是秀才都可。”
“这是什么糊涂话?”
温氏顿觉心疼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温声安慰,“你还有姑母呢,这事我再多劝劝二哥儿,还未到穷途末路之时,我再多想想办法,要是让你稀里糊涂嫁了出去才是我的不是。”
……
顾砚修回到韶雅苑里时,林疏棠已然睡了过去。
她背对着他,隔着朦胧黯淡的烛光那优美曲线便越发动人,屋里地龙也是暖和,她穿的也是薄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