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那些才落在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一点点的顺着阶梯拾级而下,像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顾砚修等到宁州新任的州府到达时,他便收拾了行礼准备离开,走之前把需要交代的地方也都意义交代的清清楚楚。

新来宁州州府是蜀地那边的,为人也开朗,手里拿着老母亲做的腊肉送给顾砚修,“这腊肠巴适得很,顾少卿就莫推辞了嘛,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就这腊肠还算做的好了。”

于是,顾砚修拿着他送的腊肠,笑着收了下来赶往了曲州……

雨下的没完没了,春祺将窗关上,不禁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一回事,这雨老是下的没完没了的。”

林疏棠将账册翻页到下一页,她揉了揉脖子就不禁打了个哈欠。

春祺看自家主子成日里不是看账册就是睡觉,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要不奴婢给二奶奶您请一个平安脉吧,若总是这样的犯困,那大抵还是不大好的。”

林疏棠点点头,端起桌上沏好的茶,轻啜了一口,“也好,等雨停了你便去请个大夫来吧。”

她也是觉得奇怪,自己这还没老呢,怎么就开始精神不济了起来,这还真是有些奇怪,难不成是上次那箭上真的淬了毒,自己还没发觉?

她越想越不对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了起来。

等到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后,雨停了,春祺便出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她查看。

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给她搭脉诊断,不过片刻后只见那大夫满面笑意地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有喜快满一月了!”

林疏棠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那春祺高兴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这是大喜事啊,二奶奶!您快写信告诉二爷吧,说不定二爷看到这消息也能很快回来,对了,现在是不是得准备小少爷的衣服了……”

春祺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事,而林疏棠这个做娘的似乎还没有做娘的感觉般,说起孩子这件事情她原本是对此在意料之外的。

毕竟顾砚修和她亲密之时是都做好了措施的,现如今这般显然是那时顾砚修瞧不见了,她当时也累的不行,想着有便有了。

谁知就那次没……竟然还真的有便有了!

说来真是奇怪,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也是新奇。

她倒是也没再多想,而是抽出一张信纸,拿起毛笔便开始在思忖着该怎么给顾砚修写这样一封信来,春祺拿着好些银子将大夫送了出去,见林疏棠才开始写,便立刻研磨起来。

“奴婢想着此事还是越早让二爷知晓最好,省的二太太回来后又得开始以子嗣之事与你争执起来。”

林疏棠不疾不徐的,“不着急,你说二爷他现在宁州吗?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再……”

“这是喜事啊,二爷是越早知道便能越早办完事回来,我记得他们说要是夫君能在娘子怀孩子时多陪着,日后走生育这趟鬼门关也是能走的顺当些,说是有阳气压制呢。

不如这样,让印辞前去问问,便是二爷不在宁州,但定然是在登州或者曲州之间的,去送信的也不过随口一问,人家新上任的州府不可能连这都不愿告知。奴婢听闻那新任职的州府是个为人很热心肠的呢。”

听着春祺絮絮地话语,林疏棠不禁弯眸笑了起来,“好,我便依你的,现在就书信一份给二爷,叫他知晓这样的好消息!”

此刻在曲州的顾砚修正端坐在曲州摆下的宴会里,说是宴会还真的算不上,都是些山肴野蔌,曲州州府李敛是个身形高大的官员,别看他肤色黑,面相长得凶了些,但人还是很实在的。

“这些都是下官叫人从山上打下来的野味,这野菜也是下官特地叫人摘的,旁边是白菇,这味道也是极其美味的,顾大人可以尝尝!”

李敛说着,神情略微带着些许的局促,他手上布满了茧子,顾砚修走来这一路,也是听到这李敛是为了同百姓们一块儿去耕地、收割稻谷,本就是农家出身,故而家世也算的上清白。

而这回顾砚修有了长公主给的册子上面的人,他也认真盘问过,这李敛还真就是名清官,光是看这三进院的布置和他夫人那朴素的装扮就知道这李敛还是位清正廉洁的好官。

顾砚修轻啜了一口米酒,神色自如,“我在过来的这一路上听到不少人说这曲州为流寇所困扰不久,不知李大人可否和我简单描述一二,我有了大致了解后也好有个对策来应对。”

听到这话的李敛不禁皱紧了眉头……

第134章 有喜

李敛侧首,握着酒杯,这才缓缓开口说:“此事说来话长啊……”

曲州有位叫葛木霆的匪首,此人先前也并不是什么匪首,他是曲州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的樵夫,后面娶了妻,想着养家便寻了茶商,开始贩卖茶叶,如此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可后面他所运的那家茶商因着大雨不断,茶叶发霉,亏损了大半,茶商跑路了连工钱也没结,偏生他那妻子才生了孩子,家里都是要钱的地儿。

他四处找工,却是四处碰壁,为了纾解心中烦闷他去了赌坊里,先前还能银钱回来,后面欠了一屁股债,不少债主都上门来让他还钱。

没有办法,他将之前才盖不久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妻子整日以泪洗面,他觉得总是如此也不是个事儿,便用了全部家当准备去府衙里谋个差事,哪怕打杂也是个好的。

而那时正逢曲州大旱,不少人因着没雨水渴死、逃离的不在少数,可他不能走,因为他好不容易才谋了这样的差事,要是离开就意味着之前花的那些银钱就要打水漂了。

于是,他四处借钱买粮食、买水。

只是先前早就花了不少钱给他谋了这样的官差,便是借钱大家也是自顾不暇了。

他的儿子活活渴死了,渴的他恨不能割腕喂血,而就是在那一日,下起了雨。

他觉得命运不公,便和曲州当时那小小的匪首联合了起来,带领着一群人打开了衙门兵器库,鼓动着不少的人开始山上称王称霸。

他本来力气大加上生的又魁梧,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便取代了之前的匪首成了新的匪首。

他成了匪首第一件事情就是烧杀抢掠,官府当时忙着修缮和赈灾也无暇顾及他,只是拿着长枪开始击退他罢了,但万万没想到他后面却是将那土匪的队伍扩展的越来越大,李敛觉察到必须一举歼灭,否则后患无穷。

但葛木霆他并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他发觉到李敛要围困他,于是他便将自己的人分散开来搅浑李敛的视线,最后再调虎离山夺走曲州那些富商的钱财。

事实证明,葛木霆赢了。

从那时侯开始,李敛转攻为守,这样也能将城中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

不过那些富商也是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毕竟有这样大的匪患存在,明显不是久待之地。

“因着葛木霆以行侠仗义的名义打击了曲州的那几个富商,不少不知道真相的百姓都纷纷投靠于他,人数也是越来越多,而这曲州也是越来越贫瘠。

我也不是要为那些富商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富商是实实在在拿出粮食在那年旱灾时免费接济过百姓的,例如那柳院外,所以说有些被打劫就被打劫了,毕竟那些人是趁着大家吃不起饭的时候在哄抬粮食价格。

但他这么做不就是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现在那些富商都离开了,曲州如今是鸟来了都要当心自己会被拔毛,穷的能找出今日这样的食物,下官也是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