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修这下是十分清楚地看到了何为指鹿为马?

他冷笑一声,身后的溪庭已经将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寒光毕现,‘当啷’一声双刃撞击在了一块儿,顾砚修看着那些蒙面的刺客从屋檐上如下饺一样跳了下来。

顾砚修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神色自如,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溪庭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见那些刺客立即就要扑上来,他直接将火折子点燃,随即丢在了不远处的帷幔上。

火瞬间将整间宅子蔓延开来,赵其彦没想到顾砚修竟然早就在他府邸里洒了油!

他咬牙切齿地冲着一旁的小厮说:“荷花,保护荷花!”

小厮自然知晓赵其彦对着那些荷花究竟有多么的重视,先前这宁州闹了一阵旱灾,他拿着那些救人的水浇灌荷花都没有用来喝,可想而知那些荷花对他的重要性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他连忙撒开腿就冲着前院跑过去,却没想到荷花池那边也被大火吞噬,绚丽的火光将这里的一屋一瓦都要蚕食的干干净净。

“这、这完蛋了……”小厮也是慌张不已。

这边火势冲天,好在周围的房屋离得远,到底是大宅院加上是官老爷的府邸很少有人会把房子建在这旁边所以波及的人并不算多。

赵其彦让人将顾砚修他们团团围住,四处火光乍现,顾砚修看着面前向他们步步逼近的刺客,眼睛似乎是因着长时间的视物,竟然又有恢复成团团黑影的模样。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抽出藏在袖间的短刃,尽量平稳住呼吸,他看着面前的那些人,往后退了一步,以求能一剑封喉!

……

夜里的几点星子在浓浓天幕中闪烁着,林疏棠单手支着下巴靠在驿站窗柩旁,外面山风阵阵,偶有鸟鸣从林间传来,她拢了拢袖,背后竟然生出几分寒意。

春祺拿着剪子剪下一段烛线,火光似乎也变得明亮了不少,她将沏好的雨前龙井倒在茶盏中,“二奶奶不必过于担忧了,二爷那般算无遗策,想必此行也是大吉。”

林疏棠叹了口气,“人都是肉做的,我不觉得二爷是什么铜墙铁壁,也不认为他百毒不侵。以前觉得他这个人实在讨厌,怎么弄也弄不死,可也没想到我也会有担心他的一天,我竟然觉得他也是脆弱又需要保护的了。”

春祺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对这样的一番话也是有些茫然,她只是立在林疏棠的身侧,然后给她捏着肩。

窗外东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林疏棠沉吟片刻后,继续道:“要是明日午时还没收到他的消息我便飞鸽传书给他一份。”

“可需要奴婢现在便拿纸笔来?”

“去拿吧。”

林疏棠伏在书案上,春祺将墨给她研好,她拿着狼毫笔简单沾了点墨。

因着是飞鸽传书,故而这写的东西也只能是纸条。

但是上面写的字却是让春祺有些不解了,她微微皱着眉,“二奶奶这样写,岂不是容易让二爷误会。”

林疏棠却是十分笃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的寒凉,“若是顾砚修收到的,他定然不会误会;若不是……这就说明他们被围困在了城中。”

她将毛笔搁置在一旁,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的慵懒。

她能为他谋算的不多,但这张字条却是给他谋的退路,想来那些人应当也动手了才是。

翌日晌午,浓云聚集在上空,叫人看的有些压抑,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一切都静的可怕,林疏棠今日很早便醒了过来,若是换做往常,她定然是这个时候可能才刚刚醒过来。

但心里揣着事儿,一时之间还没那么容易爱睡觉。

依旧是没有顾砚修的回信。

她的心已然是沉到了谷底之中。

林疏棠抿了一口茶,旋即起身,“我们去宁州看看去。”

“不可啊二奶奶,宁州现在是何等的情况,所有人都不知晓,您要是冒然前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二爷此时只是因着什么事情耽搁了下来,所以才回信回的晚了点。”

春祺拦在林疏棠的面前,她在离开时可是受过二爷嘱托的,千万不能让林疏棠随意折返回去,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别活了。

林疏棠揪着帕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她心里突突地跳动着,不安的情绪像是冰水在热油上炸开,一点点的迸溅到身上,再烫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伤口。

她缓缓坐了下来,“那好,我们就再等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顾砚修还是没有回信过来,便去宁州看看。”

春祺知道林疏棠这是下定了决心,倒是也不好再轻易前去阻止,只好应了。

第130章 逃逸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下去,林疏棠等的也是万分焦灼,她像是再也等不及了般,立刻放下了茶盏便往门外冲了出去。

她噔噔噔几步便走下了楼,才准备唤印辞,却看到有侍卫拿着飞鸽传书从屋外走了进来,“二奶奶,二爷回信了!”

林疏棠连忙走上前打开信纸仔细查看,上面也只是写了简短几个字:我已安全,夫人不必等我,先速回京城。

她并没有因着这话而松懈半分,反倒是在想着顾砚修是不是为了让她放宽心故意这样说的话?

她怔怔地坐回到了驿站的长板凳上,那纸条在她指腹里轻轻摩挲着,“得派个人前去瞧瞧,我才好安心。”

这时那不远处的印辞闻言便立刻指了一名骑马极快的侍卫,他手里拿着这登州酿的最好的青梅酒,随即放在了桌面上,“属下让一小部分人在这儿等着,二奶奶不若先回京城去?”

林疏棠显然对此十分固执,“不必,我就在这儿等着。”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便下起了一阵雨,大雨滂沱,马蹄踏在雨洼里泥点飞溅,等到驿站门外有动静时,已然是戌时。

回来的侍卫并不是他们白日里派去的那一位,而是另外一位。

印辞倒是认识,到底是都为顾砚修办事的,要想认全侍卫里所有的人,这是最为基本的。

他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怎么是你过来了?”

那侍卫摘下斗笠,一张被刀疤划伤的脸在沉沉雨幕中显得有些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