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有时候并不是你一时心急做了错事便可将这些过错尽数掩盖过去的,您应当知晓女子的清白和声誉一旦被毁了是何等的下场?

况且今日夫君说的也是件件在理,您如此不讲人情可有想过他的颜面将要搁在何处?他如今这样出了门,到时候底下的人会怎么去议论他?”

“你闭嘴!!!”温氏红着眼眶,几乎是是嘶声力竭地喊出了这句话,她气的指尖都在发颤。

顾砚修将林疏棠挡在了身后,见到温氏这样对待林疏棠,心里是既心疼又恼怒,他都可以想象到当日林疏棠是被逼迫的怎样无助,他的夫人仓皇离开夫家,而身后追赶的是他的母亲。

可他如今能做的便是让温氏先冷静下来,她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不能说太过的话,“母亲还是梳洗打扮一番去见岳父大人,免得叫人瞧见被人以为您失了分寸。”

他微微阖上眼,脑海里都是林疏棠蜷缩在自己怀中高热不退的模样,他那时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媳妇儿是受了怎样大的委屈。

他原本以为只是婆母和儿媳拌嘴这样的小事,却不曾想是婆母逼着儿媳认下不属于她的罪名。

难怪她夜里都时不时发颤,她这样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这样可怜的境地,而这一切的来源都是他的母亲……

“母亲若是不能好好待岁岁,我便将她带到江南去,日后回来便分家,免得让母亲为难。”

这话让温氏属实是气的肝胆俱裂,“反了天,你还真是反了天,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温氏低声怒吼道。

顾砚修没有搭话了,只是朝她行了一礼,便带着林疏棠一同跨出了房。

林疏棠都走到了月洞门下,仍然能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动静,那是瓷器摔碎的声音,不禁让她想到了某国电视剧里大喊着西八的模样。

随即,她又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身侧高大的男人身上,夏日阳光似乎过于灿烂,总是带着一层薄薄的白光,光芒热烈,照在那冷峻面容上像是上好的瓷器,冷感十足,连折射的光都是耀目的。

“我们就这样出去,你就不怕日后自己头上被戴上一顶不孝的名声吗?”

顾砚修淡淡垂眸望向了她,“你担心我?”

“是啊,那啥……你不是都说了嘛?”林疏棠只觉得手心在冒汗,那只紧握着她的大手也过于炙热了,惹得她面颊都慢慢通红了。

顾砚修明知故问,诱哄似的,“我说什么了?”

林疏棠咬了下唇,眨了眨眼睛,这才开口道:“不是你和我说你心悦于我吗?怎的,现在还不作数了?”

“作数。”他薄唇轻吐出这两个字。

“既然作数那不就得了,我们互表心意,所以我关心你这不也是应该的吗?”林疏棠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说。

顾砚修微微弯眸,眼里好似漾着漫天星河般,“夫人说的极好。”

林疏棠轻哼一声便快步朝前走了过去,身后的顾砚修看她走路时那一摇一摆的披帛,眼里都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边正堂内,顾政润捧着一盏茶面上带着讪讪笑容,“此次的确是我内子做事有欠考虑了,还望亲家公不要计较才是啊。”

“你觉得只是我不计较便可一笔勾销的吗?”林聿琮神色不虞,他此刻心里还带着气,说话也冷硬,“不怪我多言,任凭谁家的父亲瞧见自己女儿被婆母逼得跑回娘家都会心疼,更何况这婆母还要朝我女儿身上泼子虚乌有的脏水!”

“是是是,这的确是不好,我那日已经好好和内子说过了,她也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那日的事情了。”顾政润捏着茶盖,语气也是谦卑温和。

林聿琮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顿了顿,好半晌才说:“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我家的女儿不能受这气。”

“这是自然,但内子到底是儿媳的婆母,总不好让内子和她这个做儿媳的弯腰道歉,况且我们自己家里人觉得这歉道了,也没什么的,要是传到了外头便会给儿媳扣上不孝的名声,那该如何是好?”

林聿琮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关系,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要真是如此也未为不可,我不在乎旁的那些名声,这道歉要是不传出去,谁会知道?

再说了,我的囡囡从小就是被好好照顾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名声都是虚的,这致歉的心意诚才是重要的。你若是觉得荒谬,不想这样道歉,我也不会逼亲家公,但我只求给亲家母一点警告。”

顾政润长舒了口气,他心里是知道自家夫人那个脾气的,想到那日自己才说了温氏没几句,人就哭的和他闹了起来,他实在是也招架不住。

“那敢问亲家公想要什么样的解决方式?”他将警告说成是解决方式。

林聿琮忽然心生一计……

第114章 让步

夏日炎炎,远处浓云舒展开来,铺陈出淡淡阴翳,浓绿苍翠细竹上灰烬沉沉,林聿琮像是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好亲家似的,他捋了捋自己蓄好的美髯,慢条斯理道:

“我想着我家那可怜的女儿这次差点高热不退没了命,有些心疼,既然婆母俩关系都僵硬的很,不若将亲家母送到乡下庄子里休息一段时日,正好平复下心情,亲家公以为如何呢?”

顾政润属实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猛地喝了一大口茶,差点没呛到,这还真是个馊主意!

他家那夫人又何曾不是被他那岳父大人给惯得呢?平日里瞧着温婉贤淑那是没触及到她的利益,一旦触及到了她比谁跳脚都要快,更是受不得委屈。

“此事……有待商榷啊。”顾政润看了眼不远处的垂花门,瞧见顾砚修带着儿媳一同过来,连忙站起身转移话题,“你们来了啊,快过来坐!”

而后他又开始让丫鬟过来上茶,生怕那林聿琮再提起此事般。

林聿琮还真就不愿意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将此事和顾砚修说了,“女婿觉得此事如何?”

林疏棠倒是没什么异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温氏自个儿作死的,这也怪不得她不给她留后路。

顾砚修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父亲以为如何?”

顾政润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他以为如何?他能怎么办,只能等温氏过来看看这样的境地,看看她在外人面前耍性子。

但凡温氏没有将林疏棠弄得缠绵病榻,高热不退差点没命,他都有底气回怼,可如今他却是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到了。

“等你母亲来了再说吧。”

“一个犯了错的人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在为自己的罪责开脱罢了。”林聿琮毫不迟疑地捅穿了这层窗户纸,他才不管什么亲家不亲家的,人家都将自己女儿逼成了这般憔悴的模样,他哪里还有好脸色给别人瞧?

真当他是软柿子吗?

顾政润连忙赔笑,“是,亲家公说的在理。”

他觉得自己此刻如同在热油上煎炸,十分煎熬。

温氏也是在这时走了过来,她面上有些疲态,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她银子般,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