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逃的早就逃了。剩下的便是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可是到最后,他们想要建功立业的愿景都没能达成。

战士人数相差多少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心涣散。陆放的战士们再无凝聚力,就像一盘散沙。

战鼓起,写着“陆”字大旗在空中上扬。

随着杀喊声起,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陆放眼睁睁见着自己的人马一点点覆没,那种凄凉仓皇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死死瞪着战马上的陆婉初,不甘、愤怒充斥着他,导致他想要弃兵而逃的恐惧都被压下,不管不顾地一路杀着朝陆婉初冲过来。

陆婉初抿着唇,眼里亦是森寒阴狠、杀气凛冽。她手里长枪与陆放的刀剑交战数回。

陆放功夫本就不高,当初和陆瑾瑜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又被陆婉初连日逼得逃窜,疲惫不堪,在对战上不占优势。

可陆婉初自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身体并未完全复原,一路加紧行程,抵达西蜀过后更没休息过一日片刻。

之前在和陆放交战时,陆婉初都不主动出击,而今日,到了时机,她便是要和陆放硬拼,必要亲手把他送到阎王殿。

昔日名义上的兄妹,眼下都对对方恨得要死,生拼活斗,竭尽全力。

陆婉初被陆放一剑扫下战马,她回枪便刺穿他的战马马腹,他便也跌落在地。最后两人真刀实枪地狠斗。

最终陆婉初终于略胜半招,把他打倒再地,他手上的兵器也落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陆婉初一脚踩在胸膛上,如厉鬼一般森森地把他盯着。

陆放那股被暂压下的恐惧终于又挣脱束缚全部冒了出来。

陆婉初脸上溅上点点血污,妖冶非凡。

她喘着气道:“陆放,如何?”

陆放满脸惧色道:“我投降!投降了行吗!”

她勾了勾红唇,眉眼间渐渐染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背脊骨发寒。她双手握着长枪缓缓抬起,轻轻道:“现在投降?可我已经能把你弄死了,你投降还有什么用?”

陆家不需要一个叛徒,更不需要一个想至她父亲于死地的叛徒。

他对她爹所做的,今日便加倍偿还给他。

说罢,手里长枪迅猛而有力地朝陆放的胸膛直直戳下,溅得她满身热血。

陆放眦眼欲裂,最终死不瞑目。

这场战事最终落下帷幕。

魏兵没有了陆放的支撑,气焰大跌。而蛮夷军看见陆婉初率领的徽州军越战越勇,在消灭了陆放的部队以后,便要把矛头直指蛮夷,蛮夷军便心生退意。

没战几场,魏兵与蛮夷军配合得相当失败,徽州军更如铜墙铁壁一般驻守着,眼见着东进无望,最终蛮夷军撤回到关外。

蛮夷军一撤,陆放的叛军一亡,西蜀魏兵便是强弩之末,收拾起来毫不费力。

最终西蜀被肃清,整个东西连成一线,全在徽州的掌控之内。

可黄昏之时,当陆婉初正在战场点兵之时,营中有人快马急前,到陆婉初跟前呼道:“将军,定安侯病危!”

第283章 她好需要他

刹那间,陆婉初只觉得,这冬去春未来的料峭寒天里的冷空气,钻进胸膛里,凉得她直抽气。

她抬起头,四下望了望这山陵更迭的西蜀原野,眼前白茫茫一片。

陆婉初不知道怎么回到军营里的,她几乎连跑带爬地冲进定安侯的营帐里,跪在他床边,去握起他冰凉的手,还未开口说话,眼泪便大颗大颗往下掉。

定安侯面无人色,嘴唇干燥,双颊微微有些凹陷。

陆婉初捧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心里像是霍然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难以自持。

她回头茫然四顾,含泪道:“天气还冷,帐中怎能没有炭火!去拿炭火来!”

定安侯身体一向好得很,就算冬日雪天里行军作战,也不需要炭火取暖。

可是他现在浑身冰冷,她好怕,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守着,他身上那点微薄的体温也会冷下去,最后再也暖不回来。

后来营帐中布置得十分温暖,每日都有军医进进出出,定安侯的情况也丝毫不得见好转。

军医也感到非常奇怪,明明定安侯的伤势已经开始在慢慢复原,为何却偏偏情况陡然急转,这也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是夜,陆婉初容颜憔悴地守在定安侯床前,细细地与他说着话。

“爹,西蜀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魏兵被消灭了,陆放的叛军也收拾干净了,蛮夷退守至关外,等您醒后,我们便可以拔军回程。

“陆放敢暗算您,我给您报了仇,愿意回归的傲家军,也重新收编入伍。此后西蜀和徽州东西连成一线,爹便不用再千里迢迢往这边奔走出征了。”

陆婉初顿了顿,又道:“爹,天气渐渐回暖了,估计徽州的雪也已经停了吧。

“您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呢?”

这话问出口许久,知道等不到定安侯回答,陆婉初沉默了许久,咬着牙隐忍着,捧着定安侯的手贴着额头,瑟缩轻颤着肩膀。

她咽了咽喉,眼泪悄然落在床椽上,沁出细圆的湿痕。

“爹…娘和阿生还在徽州等着您,您不能不醒来…”

她泪眼依稀,脆弱无助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还像曾经的小女儿一般,内心里的绝望一旦绷出了裂痕,便如决堤之洪。

“爹,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陆婉初捏着袖子揩着眼泪,边哭边道,“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我怎么拼命,是不是最后都救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