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又道：“小姐打输了？”她自顾自安慰着说，“不要紧不要紧，兄妹哪能没有个吵吵闹闹的呢。二少爷功夫那么好，小姐就是输了也没关系的。可二少爷也不让让小姐，着实有点过分。”

陆婉初静静地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她看着看着，眼眶便湿润了，对小芙轻声道：“小芙，你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小芙心想事情大概有点严重，“哦”了一声，乖乖地走了出去。

她给陆婉初关上房门时，听得陆婉初又道：“今日我和…和二哥打架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就连夫人那边也不可以，知道了吗？”

小芙应声：“奴婢知道了。”随后轻轻把门关上。

当时小芙想，眼下虽然闹了不愉快，可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好的。真要是打架了她也不会往外说的，若是说出去了，还让人以为兄妹当真不和呢。

房门甫一关上，陆婉初便捏着袖角用力地擦自己的嘴唇和下巴，擦得本就细嫩的皮肤一片通红。

她脑海里全是陆瑾瑜把她堵在墙上强吻的画面，像着了魔障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越是去想，陆婉初就又害怕又惊惶地用力去擦。

她想把他赶出去。把那些画面赶出脑海，把属于他的气息全都擦拭掉。

后来陆瑾瑜的院子里不再对陆婉初设防，可陆婉初却再也没去过。两人一时谁也不往谁的院子往来。

陆婉初甚至连姚如玉那里也不怎么去了，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以外。且请安的时间，都很有默契地和陆瑾瑜相错开来。

陆婉初心知她继母心思细腻，她怕自己在继母那里多待片刻，都会让继母察觉出端倪。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她情愿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受着煎熬。

而陆瑾瑜一直是深居简出的，他和陆婉初再见面时，便是除夕的这一天。

定安侯大概也听说了陆瑾瑜和陆婉初之间闹了间隙，在膳厅用中午饭时，叫了陆瑾瑜和陆婉初一起。

在这之前，陆瑾瑜基本不会在膳厅里出现。他都会在自己院里用饭，有事的时候出门一趟也不会与谁说起。

陆婉初坐在膳桌前，看见门口光线一暗，她草草一抬眼，便看见陆瑾瑜正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上夹杂着清冷的霜雪之气，整个人十分冷漠，眼底里的神色也如枯潭一般掀不起波澜。

他身形依然笔直挺拔如松柏，可无形之中带着一股瘦削颓废的劲头，让陆婉初的心里紧紧一提，继而泛出酸涩难过的疼痛感。

定安侯以为兄妹有别扭，有心缓和一下，便让陆瑾瑜坐到陆婉初的身边去。

陆瑾瑜往她身边坐下，那清冷的气息萦绕着她，让她浑身都是僵硬的。

定安侯没太在意，看了看陆瑾瑜道：“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我见你精神头不是很好，身体也较往日差些。”

陆瑾瑜从容应道：“前些日受了点风寒。”

姚如玉便安排了厨房，给陆瑾瑜炖点东西补补身子。陆瑾瑜亦是语气平淡地谢过。

可是只有陆婉初知道，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不是因为感染了风寒，而是因为千色引。

千色引正在一日日地拖着他的身体。

陆婉初虽然难过，虽然惶恐，可是今日再见陆瑾瑜形容，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他呢？

她想起那抽屉里的药，就觉得手脚冰冷。陆瑾瑜若是再服那些药，后果会如何？

陆婉初简直不敢想。

当初陆瑾瑜是为了救她才受伤中毒的，她那么努力想要帮他解毒，她那么日日盼着他能够好起来。

明明她那么…珍惜他的身体和生命，可是他自己却全然不当一回事。

随后便是吃午饭，整个过程里，陆婉初没一句话与他说，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用完午饭以后，陆婉初正要告辞离去，定安侯看出陆婉初闷闷不乐，便出声道：“婉初，今日除夕，街上会很热闹，你若是嫌家里闷，便去街上逛逛，散散心。”

陆婉初应道：“知道了爹。”

定安侯便又看向陆瑾瑜，问：“你今日可有其他的事？”

陆瑾瑜道：“暂无事。”

“那好，你就陪婉初上街去吧，护她安全。”

陆瑾瑜顿了顿，还是道：“好。”

下午时，有陆瑾瑜陪同着陆婉初一起上街，小芙自然就用不着跟着一起去了。

只不过上了街以后，陆婉初满腹心事地漫无目的地在前面走，陆瑾瑜在她两步开外跟着。

她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像从前那样亲密地挽着陆瑾瑜的手，一边走着一边有说有笑。

这街上的确十分热闹，大人们带着小孩子出来闹街，一个个兴奋地左拱右窜的。

后来进了闹市中，人越来越多，陆婉初险些被人撞到，一只手忽然伸来，霸道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一躲，却被他握得更紧。

陆婉初抬头看去，见陆瑾瑜已经并肩走在她身侧，用自己身高的优势替她挡开周遭的行人。她清澈的眼里映着他的身影，瞳孔端地一缩。

与其说她是被陆瑾瑜牵着走，不如说她是被他拽着走的。她手上一直在暗暗使力和他较劲，试图从他手上挣脱开来。

陆瑾瑜嘴上不置一词，手上却也不松一分。

路过一排排店铺和摊位时，陆瑾瑜问她：“可有什么想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