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我的心里咯噔一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该不是阿伽雷斯干的吧?那个所谓的德国公司应该就是莎卡拉尓他们的人,阿伽雷斯要对付他们并夺回人鱼孢子是顺理成章的,可是为什么要吸干他们的脊髓呢?难道他是顺便把他们当作食物了吗?而且这样做未免太嚣张了,会引起整个威尼斯的动乱。啧……太奇怪了。

“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会一个老朋友,保持联络。”说完,我便关掉了传呼机,满腹疑云的捏着它,走到研究所的窗户前,向外张望,寻找着阿伽雷斯的身影。周围的水巷没什么灯光,尤其是我们身处的这一片,埋在阴影里,但不远处的城区灯火辉煌,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其间,大雨交织,令我眼花缭乱,心里也很乱,说不清的一种恐慌升上心头。

那群纳粹余孽又卷土重来了,我不知道莱茵和莎卡拉尓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他们是否察觉了阿伽雷斯的存在,如果察觉了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个城市处在黑手党的势力控制范围下,而他们是互存交易关系的盟友,这里终究是被人类武力占据的地盘,如果他们联手对付阿伽雷斯,他能应付吗?他在海里的确是所向披靡的人鱼首领,可一旦上了岸,暴露在军火之下,也许就会彻底处在劣势,跟一条被摆在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阿伽雷斯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才要极力伪装成人类混在黑手党中。

阿伽雷斯会不会已经出事了,已经被人抓住了?我得等一等,等到明天早上,假如他还不回来我就………

我不安的踱着步,跑到了楼上去以求获得更好的视野,但我一打开楼上的门,就意外的发现楼上的房间里人类供生活的设置一应俱全,床铺,衣物,衣柜,书桌等等,上面竟然放置着一些我很久以前用过的东西,还有我小时候和他抛着玩的那个水皮球。我不禁瞠目结舌的愣了几秒,难以置信的把它捧在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心头,使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切切实实的体会到阿伽雷斯对我的爱的份量,这是无法拿任何东西去衡量的,包括时间,包括空间。

我拿起那个水皮球,蹲下来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发起怔来。

忽然间我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声动静,我的心脏一缩,忙不迭的跑下楼去,正看见阿伽雷斯推门进来,他的尾巴不见了,穿着那件幽灵般的黑色风衣,收起*的雨伞,关上了门,像一个夜里来投宿神秘旅客。我迎上去,为他接过那把伞,却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去哪了?阿伽雷斯!”我拎住他的衣领,害怕是他受了伤,便慌忙解开他的扣子察看,但风衣敞开后我发现他的身上毫发无损,更令我吃惊的是,他的下半身比上次要正常的多(当然除了那有着惊人尺寸的玩意)皮肤上没有一片鱼鳞,双腿内侧也没有一丝粘连的肌肉组织,只是双脚上还残留着透明的蹼,但不仔细看的话,这就是一双与人类无差的男人腿脚。

“如果想伪装成人类的话,你至少里面应该穿条内裤,否则会被人怀疑成露阴癖的,首领大人。”我皱了皱眉,手抚上阿伽雷斯潮湿的脸庞,直视着他低头望着我的双眼,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嘿,告诉我吧,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这么问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因为我的行为和态度让我觉得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家庭妇女,噢不,妇男,等待彻夜不归的丈夫迟迟到家时审讯他的去向。该死的,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的确很在意阿伽雷斯昨夜去了哪里,我没法忍住我的焦躁,我刚才担心极了。

“我杀了几个人,我需要吸收他们的基因来使自己发生突变。”阿伽雷斯抵着我的鼻子嘶哑的低鸣,他的喘息很粗重,说着扭了扭脖子,脊椎上发出了几声清晰的骨头的咯咔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不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果然是你干的……通过吸取脊髓…我的天哪……”

也许这就是阿伽雷斯能够暂时性保持人类形态的方法。他需要定期吸收人类细胞来进行模仿性变异。我无法用生物学去解释阿伽雷斯办到的事,连形容它也很困难:通过融合人类基因改变自己本身的一部分形态,这该称为什么?简直骇人听闻,不可思议,假如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杀的那几个是纳粹那边的人的话,我一定会将他列入该高度警戒的侵略性外星生物的名单里。

“我以为你会逃跑。”阿伽雷斯盯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勾起了嘴唇,他脱下风衣,赤身裸-体的紧贴着我,令我的耳根不由有些发烫,目光贪婪的流连在他高大的身体和那双新生的强健有力的大长腿上,这样看上去他真的是模特身材,可以登上意大利时尚杂志封面的那种黄金比例。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的嘟囔道:“不会的,我不会再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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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

chapte 61

“等等!”

我大惊失色的窜跳起来,想要拦住莱茵,可枪声却已经从身后迸发出来,击打得水面霎时间浪花四溅!阿伽雷斯的鱼尾瞬间像一道闪电般闪避开来,似乎并没有被击中。我急忙折身朝莱茵扑去,将他猝不及防的撞在身后的舱门上,与他厮打推搡起来。我紧紧攥住了莱茵的枪,迫使他的枪口无法对准阿伽雷斯,我的身体里爆发出力量此时惊人的大,以至于他即使翻身将我抵在了门上,也没法夺回手里的枪。

“deshaow!”我的余光瞥见阿伽雷斯的尾巴在几米之外扫荡着,无奈舱门与他的距离超过了他所及范围,他仅仅只能在池壁边缘挥舞着那条足以将莱茵一击毙命的武器。

莱茵面色铁青的紧绷着脸与我相持着,眼珠子几乎迸裂出来:“你说你是被蛊惑的?德萨罗!你看上去就像被他干上了瘾一样不能自拔!你喜欢□□是吗,我也能满足你!”

说着他竟然拿枪身压制着我的身体,竟凑上来狂风骤雨般的亲吻我的脖子,我怒不可遏的就想给他一拳,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见“砰”,一声闷响,一个影子砸在了莱茵的头上,令他的力气骤然一松,我得以一下子挣脱开来,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趴倒在舱门的门槛处,抹着头上淌下来的鲜血,身旁则哐哐啷啷的滚着刚才被阿伽雷斯用来砸坏监视器的铁桶。

我立即俯身下去,打算趁机夺走他的枪,谁知他的反应比我预料得要快的多,抓着枪就地一个翻滚,扶着舱门爬起来就作势向阿伽雷斯射击!

刹那间我想也没想,只凭着本能纵身跃进了水里,就像第一次在船上为了阿伽雷斯与莱茵对峙那样,挡在了他的身前,尽管我根本不足以凭借遮挡来捍卫他那样的体型,可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身下的鱼尾如影随行的卷收回来,将我一下子托举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尾鳍则完全护住了我的心脏。他的嘴唇挨着我的后颈,我的耳朵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个低鸣声却直接灌入我的脑海深处:“你想保护我?”

我不禁愣了愣,不仅因为他可以通过我的大脑神经与我交流,更因为阿伽雷斯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他带着笑意!见鬼,我不明白我保护他的行为有什么好笑的,而且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危机当口!他难道还当我是十几年前抱在怀里的小孩不成?

“该死的,闭上你的鱼嘴!”我压低声音,“莱茵想得到我,他是不会杀我的,但是他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你!”

“我警告你,立刻离开他,德萨罗,到我这儿来!”

莱茵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枪口颤抖着瞄准着我们俩,使得我感到非常不安,这个家伙的想法实在难以揣测,我其实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无法征服我,而干脆将我和阿伽雷斯一块打死,但显然在自保的本能面前,阿伽雷斯在我心中的份量完全占据了上风。我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感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震动着我的脊骨,胸腔饱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它使我的骨髓里充满了勇气。

“他杀不了我,我是最后的黑鳞王者,是不死之身。deshaow,从现在开始,那个家伙将没法侵犯你。我的‘磁场’会保护你。想办法离开这儿,去找到nakaya,它会开启通往我们的世界的‘门’。”

脑中的低鸣宛如雷雨之声,鱼尾将我的腰卷得更紧了些,我感到阿伽雷斯的鼻梁亲密的抵着我的后颈,潮湿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宛如深情的叹息。

“我们会再见面的。不管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

随之,我的身体被放了下来。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那如同海底坟墓般的死寂无声的人鱼星球,心里霎时间升腾起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使得我下意识的俯身搂住了他的尾巴,抬起头,像当年那个孩子一样仰望他,却被他一扫尾,轻轻掀到了池壁上。莱茵立刻压制住我的手臂,将我向舱门外拖去,我急促的呼吸着,目光攥着阿伽雷的眼睛,任由水流从头顶淌下来,模糊了双眼。

也许我和阿伽雷斯的联系足够深切,可我们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星球,谁知道隔了几万光年,隔了几个星系。在浩瀚如银河的命运洪流里,我们也不过是两枚微渺无比的孢子而已。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许宏观看来,比一根头发丝还要不堪一击。

阿伽雷斯再强大,他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就像他没有办法复活那些沉眠在茫茫海底的,他的族民的尸体。而我呢?我会尽自己全部的可能将他救出来,可将来会与他走到哪一步,我真的不知道。

我垂下头,忽然觉得整颗心脏闷闷的钝痛起来。

正在这时,赶上前来的莎卡拉尓忽然扇了莱茵响亮的一记耳光:“够了,一场闹剧,莱茵,你身为军人的自律呢?我是不是该请示凯尓特上将把你撤职,或者处死?我将这个俄国小子交给你,是让你控制他,不是让你为了他发疯的!”

“明白!”莱茵抬起颤抖的手,抵在淌血的额头上。我立刻趁机挣开了他的双手。他朝莎卡拉尓低着头,一双眼却犹如穷途末路的豺狗般死死的盯着我,缓慢的说道:“请原谅我的冲动,莎卡拉尓上校。现在我该拿他怎么办?”

“关起来。”莎卡拉尓的脸色稍稍缓和,夺过莱茵的枪,“以及,禁止你再试图杀死这只人鱼。病叶博士需要它活着,并且能够用它们种族的语言说话。”她那讨厌的细眉毛挑了一挑,盯着我,“征服一个种群要从语言开始。说起来,我们还得劳烦德萨罗小学士多跟这条人鱼多进行一些沟通呢。”

你休想!我的脑子里叫嚣着,可我表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的沉着脸,“我的朋友们呢?只要你们找医生对他们进行妥善的救治,我愿意配合你们。”

“那么,我们谢谢你的配合。”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忽然从楼梯的入口处传了过来,他说着英语,可是口音却短促而奇特,就像日本人那样,而且听来十分耳熟。等等!这是…

当我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的那一刻,我看见一个颤巍巍的老人的身影已经走下了楼梯,清晰的呈现在我的视线里。

顷刻间我犹如遭到电击一般傻在当场,哑口无言的望着那张不算陌生的面孔。他依旧像几年前那样穿着一件黑色的和服,头发苍白,可是那张脸上却不见了很多皱纹,皮肤的质感看上去像是妙龄少女般柔嫩,却如一张平铺的白纸般绷在脸上,仿佛做了过度的拉皮手术一样,显得僵硬而怪异。

“好久不见,德萨罗。”他微微颌首,用日语朝我说道。

“真一先生…”我大睁着双眼,震惊的喃喃出了声,对这个曾经在我面前死去、我甚至参加了他的葬礼的老友人,而今又以这样一副模样,一个身份,出现在这样一种局势里而感到极度的不可置信,也让我彻彻底底的认识到,一场精心设计的巨大阴谋,从数年前便以我为轴心悄然展开,编织了一张笼罩着我的过去与未来的谜之蛛网。

“请称呼我为病叶博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来自俄罗斯的小鱼饵。”真一先生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似乎想笑,可僵硬的面庞只是动了动,如同死水上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波纹。

我的拳头紧紧攥住,指甲卡进肉里,摇着头:“ 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亲眼看见你的心电图停止,再被放进棺材!”

这样说着,多年前那个雷雨的下午仿佛犹在眼前,我记得那天的天色阴沉沉的,我陪伴着真一先生,听他诉说着年轻时见到人鱼的那些经历,然后望着窗外的大海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跟着他的亲朋好友们和和尚们一同为他守夜出殡。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礼仪繁琐的日本传统葬礼,由于真一先生没有子孙,作为他唯一的交流学生的我遵照他的嘱托亲自为他扶灵、盖棺、抬棺,直至四十九天后他终于下葬。所以天知道眼前的情景对于我来说有多么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