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我手脚并用地扑腾着身体向海面之上游去,胸腔被海水的压强好像压成了一块饼,令我感到天旋地转,海面上离我足有接近百米的距离,这让我意识到我可能还没游到海面上去就会被溺死。我拼命的划动着四肢,可身体却因极度缺氧还越来越沉重迟缓,意识也逐渐模糊下去。

而就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上方的亮光之中隐约掠近一道黑影,我睁大眼睛,心里涌过一道暖流――那竟然是阿伽雷斯,他又折返了回来。转瞬,我的手臂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蹼爪牢牢攥住,被迅速拔向海面,在我肺部里最后一丝氧气消耗殆尽前,我的头终于一下子突破了海水,身体又被拖拽到了一块平坦的礁石之上。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排出呛进口鼻的海水就像吃了一大根辣椒那样难受。我的肺部里仿佛还残留着气泡般闷痛不已,加上背上被阿伽雷斯狠狠给的那么一下,毫不夸张的说那感觉就简直像遭到一头犀牛撞击!我怀疑我的哪根肋骨断了或者脊椎受到损伤,我连直起腰的力气也没有,基本上处在半死不活的边缘。

阿伽雷斯的上半身伏在礁石上,眯起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此刻可怜兮兮的我的模样。本来我可以忍耐着不作出什么反应的,但我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示弱其实是最好的让他对我消除戒备与敌意的办法,毕竟我刚才冲动的“袭击”了他这个首领。大概没什么幼种敢这么干。于是我索性蜷缩起身体,夸张地哼哼起来,好让他明白我有多疼痛。

他的蹼爪搁在我的脊背之上,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似乎在试探我的伤势是否真的很严重,神奇的是当他接触到我时,我就感到背脊不那么疼痛难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天啊,我实在太希望得到他的爱抚了。我以不大的幅度微微往他怀里挪了挪身体,感觉自己就像水族馆里一只向驯养员索食的海豹。我抬头望向他的双眼,可他目光却集中在我的双腿之上,若有所思的观察着,甚至抓住我的一边脚踝,蹼爪沿路抚上,显然他很疑惑我的鱼尾是怎么变成了人类的下肢。现在的阿伽雷斯还未进化出模仿人类基因的机能,我的变化当然令他感到新奇,可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未来的他造成的。

尽管对我做着这样暧昧的举动,他的眼神却异常冷静,就好像一名医生对待病患,滑过我腿部的蹼爪也仿佛冷冰冰的手术刀般,不带任何感情。我试图抽回自己的腿,脚跟却被他牢牢攥在掌中,他抬起眼皮,恐吓意味的扫了我一眼,那看着我的眼神就似乎我是一只他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阿伽雷斯从来没对我露出这样的神情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他的眼神冻在那儿,如坠冰窖。我控制不住的比对着眼前的他与未来的他,这种落差让我感觉像从百米高空跳进万丈深渊,简直该死的都要产生心理障碍了。

虽然这应验了阿伽雷斯提起过的黑鳞王者其实并不真正需要□□,这让我意识到他现在不会对我发情或者求爱。但天知道我倒希望他表现出老色鬼的样子!这样我可以趁机多接触他,这样才可能将鳞片里的生命核心“导入”过去,但我现在着实有点不敢轻易冒犯他,再被他甩一尾巴我可承受不起。

你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办呢,阿伽雷斯?

阿伽雷斯的手臂骤然一僵,眉毛高高挑起,幽瞳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波澜,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这才反应到我竟无意中念出了声,我愣了一下,意识到是“agaas”这个人鱼语让我引来了他的惊讶。

“agaas…”我清晰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音节,即便我无比清楚这个词的含义――我不能保证阿伽雷斯是否会拒绝一个主动向他发出求爱信号的人类,但至少可以让他不用那么冷硬的态度对待我吧?可我话音刚落,他的蹼爪就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倾身将我按在礁石上,在上方审视般的盯着我。他嘴唇动了动,忽然启口,低低沉鸣:“你……是什么?”

“你未来的后裔和……配偶。”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有些嘶哑。背后的月轮勾勒出那我熟悉的健硕身形,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让我既感到压迫又充满了安全感,他肩膀上的水珠有几滴滑进我的眼睛里,我眨了眨眼,眼底酸涩而湿润。见鬼,这句话怎么说出来让人这么伤感呢?

阿伽雷斯捏着我下巴的力道骤然收紧了,眼睛亮得逼人,泄露出几分明显的狠戾与暴躁,我不禁怀疑他下一刻就会一把掐死我,因为我的话对他而也许言实在太荒谬了。假如换作是以前的我听见有一条人鱼对我讲这个,我大概也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多半会把他关到研究所去。

“是真的!”我强调道,我伸手想要碰触自己的胸口,可他立即牢牢攥住我的手臂,不让我动弹,而此刻胸口里的鳞片死寂沉沉,任何动静也没有,这可把我急坏了,我用目光示意他注意我的胸口,“这块斑点,就是未来的你留下的印记,那儿的皮肤下藏着你的一片鳞片,也许你将它取出来,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半信半疑的抚到我的胸口的那块胎记之上,如刀尖般锋利的指尖停在我的心脏处,在我的皮肤划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血丝从里逐渐沁出,他的指甲刺入我的皮肉引起尖锐的刺痛,我却惊愕地感到那鳞片似乎已经溶入了我的身体,皮肤下什么异物也没有,但假如阿伽雷斯的手指捅得更深一点,我可能就会被他杀死了。他会忍心杀死我吗?也许我的死亡才能换得他的觉醒?为什么鳞片会找不到了?难道阿伽雷斯告诉我的那些话并不全是真的?

脑中无数的疑惑在交战,我咬牙忍耐着他的指尖在破口中深入,大汗淋漓。就在我感到他的手指几乎要将我的胸腔刺穿的那一刻,他终于抽了出去。我立即颤抖地捂着胸口的破洞,鲜血潺潺不断的从我的指间溢出来,而他却抽动着鼻翼,低头凑近了我的胸口,深嗅着我的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气味。

他闻了几下,便蹙紧了眉心。接着,我的手指被他掰开,他低下头去,嘴唇抵在我的破口之上,用舌头提我舔伤。我不禁怔了一怔,心底好像又亮堂起来。我无法得知我的味道是否吸引现在的阿伽雷斯,但一定闻上去让他觉得非常特殊,我的身体里携带着他的基因,这是时间无法抹去的。他到底不忍心看我死去。

我情不自禁的将手环到他修长有力的脖子之上,想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抱一抱我的首领大人,在我小心翼翼的碰触到他的脊背的时候,他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制止我的动作,只是持续着治疗,舌尖细细的舔舐着我胸口慢慢愈合的伤处,我的疼痛立时减轻了不少,注意力控制不住的一路溜下他性感的锁骨与胸肌,一个念头随之窜上我的心头―――

阿伽雷斯是通过与我干那档子事造成我的变异,难道说,要成功导入生命核心也要通过同样的方式?的确鳞片在我的身体里不见了,只有可能是与我溶为一体,阿伽雷斯的生命核心进入了我的体内,我就像一个携菌试管。所以,这种猜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再合理不过。那意味着,我得引诱阿伽雷斯,让他对我产生“性趣”。

该死的,我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不得不用“美男计”对付阿伽雷斯,我对自己的吸引力可没什么信心。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伤口已经快愈合了,我得抓住时机才行。

我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乱跳,壮着胆子抬起腿,环住了他的鱼尾,腿肚子擦过那些锁子甲般紧密的鳞片,他身下那浮在海水中露出尖端的尾鳍微微的摆动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我的胆子立刻涨得更肥了,得寸进尺的低下头去,张嘴想舔咬他的耳翼。

阿伽雷斯却忽然抬起头,使我正正对上他暗沉冷冽的瞳仁,而底下霎时间掀起一道水波,那粗韧的黑色鱼尾迎面向我头顶劈来,我吓得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缩,却被他的尾鳍逼得仰躺下去,距离这锋利如镰的凶器仅有一指之隔,海水哗啦溅得我满头满脸。

呼吸仿佛与空气一起凝固住,我脖子僵硬的盯着那悬在我鼻梁上的尾鳍,月光透过它半透明的边缘,随水珠滑过一丝丝森冷的寒芒,我甚至能看清支撑着它形状的、呈扇形排列的一根根鱼骨,每一根都有螺丝锥粗细,可以想像它们锐利得足以轻易刺穿我的头骨。我心惊胆颤的全身发冷,再一次体会到了冒犯阿伽雷斯的危险性,很显然诱惑并不处在发情期的他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他简直就像一柄难以撬开刀鞘的匕首,贸然接近也许真的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tbc

作者有话要说:唔,且看小萨萨怎样撬动阿伽雷斯呢~~下章又会发生什么变故呢?雪村那边又如何了呢?预知后文,请待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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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chapte 99

当海滩上的那些日本军队登上军舰的时候,天际轰隆一声,暴雨从酝酿已久的乌云中倾泻而下,海浪汹涌起来,推着那艘军舰逐渐驶离了小岛。

阿伽雷斯与我潜伏于黑暗的海水之中尾随着军舰的航向,趁着暴风雨的势头迫使它在浪头中减缓了速度,阿伽雷斯带着我快速潜到了军舰的底部。我们的头顶是驱使这艘军舰航行的几个螺旋桨,它们正在海浪段阻力之中拼命挣扎着,将海水搅得混沌一片。我猜想阿伽雷斯是打算运用他发出的高压电伏破坏这艘军舰的动力,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转而用鱼尾卷住了我的身体。我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在水中对动作,一道耀眼的蓝色光团便从我眼前闪过,径直射向了那些螺旋桨之中!

滋―滋――

刹那间,刺耳的机浆摩擦犹如尖叫般响彻上方,在一簇白光炸开之时,我已被阿伽雷斯挟着向上游去,转瞬就跃出了海面。失去了动力的军舰仿佛无头苍蝇般的失去了航行方向。无论这真一他们要带人鱼幼种们前往什么地方,将要在未来筹谋一个怎样的阴谋,今夜的大海都成为他们的“终点”。

趁着一波高起的浪头,我们悄声无息的攀上了军舰的尾部。这里是一个类似观测站的平台,旁边有一个小型眺望室,我注意到里边站着两个士兵。但在这样夜黑风高的暴风雨之夜,他们想发现我和阿伽雷斯的存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们伏□小心翼翼的绕过眺望室,趁着掠过甲板的灯光扫向另一个方向,阿伽雷斯搂住我的身体,闪电般的窜进了甲板与隔离舱壁下狭窄的缝隙之中。这里是一个黑暗而潮湿的空间。

我左右观察了一圈,发现两侧的舱壁上有着整齐的一列槽口,透过它们可以望见外界。这里似乎是用来排雨水的底舱,但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使我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是幼种与人类的血混合的气味。到我背上来。”

阿伽雷斯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我回头便见说着他伏□体,不由分说的将我托到了背上。我愣了一愣,他却已经如同一只背着幼崽的大鳄鱼般,用强壮的双臂配合着支撑我与他自己的体重,长长的鱼尾在身后蛇行摆动,以惊人的速度匍匐前进起来。我敢肯定即使我站起来奔跑,也不一定能快过阿伽雷斯的滑行。假如有人不巧到这里来察看,一定会被我和阿伽雷斯吓个半死。

我们循着血腥味的源头朝排水舱的内部深入,隐隐约约的,有些许光线从上方的舱板的缝隙之中漏下来,并时不时传来零碎的脚步声,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我猜想我们已经进入了这艘军舰的腹地,存放幼种的地方也大概就在附近了。忽然之间,我听见有两个人的对话声从上方传来,但舱板有一些隔音效果,我无法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我直起背,将耳朵贴近了头顶的舱板。阿伽雷斯翻过身盯着我,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上方的动静。

“是吗…他的变异已经开始了?”

“现在有些排异反应,但尚在可控阶段。人鱼的器官正在他体内生长,他的双腿正在黏合期,预计很快就会呈现出人鱼的外表。”

“真是奇迹…三十个实验体里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让我看看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吧,列夫捷特。”

“您请进。”

我半张着嘴,僵在那儿。让我为之讶异的不仅是他们提到的关于将人鱼器官移植到人体内的实验,还有对话的这两个人,他们一个是侥幸不死的真一,一个竟然是我的爷爷。听上去,他们竟然在一同进行着这个骇人听闻的研究项目,怎么会这样?我的爷爷怎么会跟真一合作?难道他对我的疼爱都是假象?他跟他们一样是将我视作计划里的一个诱饵吗?

不……不会的,他也许是受到了真一的胁迫……

在心里强调着,可记忆中许多零散的疑问却聚拢在一起,好像逐渐组成了一面镜子,它映照出我的童年里某些让我曾无法理解的怪异经历,残酷的指向我无法相信、也不想相信的某种可能。几年前那个诡异的梦境也在头脑里突然清晰起来――白色的建筑物内部、年幼的我、一同与我被进行体检的幼童们……

那样的情景曾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童年里,并且与我的爷爷紧密相联。

大脑里嗡嗡一片,冷汗从额头上涔涔而下。

“德萨罗?”阿伽雷斯的他幽深的眼睛凝视着我,手臂忽然用力环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身体搂进他的怀里,似乎知道我回想起来什么似的,蹼爪安慰意味的抚摸着我的背脊。然而我浑身止不住的冒着冷汗,思维在记忆的隧道里脱缰了似的穿梭着,将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拾起来。

我回想起在六岁以前待在挪威的年月里,我的爷爷每个月都会带我前往一所医院。在那儿,我的身体数值被细致入微的测量记录,头发、血液乃至唾液被一一摘取样本,然而我的身体拜阿伽雷斯的孢子所赐不存在任何疾病。那么,那样频繁的体检是为了什么呢?而那些与我同龄的幼童被带到那所医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攥紧了拳头,声音仿佛是切割过后才能送出齿缝,却情不自禁的变成苦笑:“该死的…我不敢这么怀疑。阿伽雷斯,也许我就是为一个阴谋而生的牺牲品!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