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她诧异的看着他,继而略带尴尬的一笑:“呵呵,家里有点乱,如果你不介意……”
她恬静的脸上那一刹那闪过的尴尬和羞涩,仿佛如一缕清香飘过他的心田,那是属于她独有的可爱的神情。
她转身,他跟在她身后走到了楼梯口,嘴上小声的嘀咕了句:“很乱,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声音很小,安以柔闻声回头:“你说什么?”楚毓忱望着她疑惑的样子,只是笑,“没什么,我有点口渴了。”
“喝点什么?”安以柔打开了冰箱,问他。
楚毓忱坐在沙发上,随意的说道:“呵呵,我很喜欢你这里的茉莉花茶。”
安以柔微愣了下,转身去泡茶。
客厅里窗台上的吊兰还是和上一次一样,淡淡的白色小花开在绿色的枝节上,银色的月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静雅。似乎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被这种不知名的情愫沦陷,楚毓忱有些迷离的转移自己的视线,他转头望向走在泡茶的安以柔。
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他怦然心动,房里飘溢着清茶的香气,如恋人的低诉,似爱人的醉喃,楚毓忱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如果能这样看着她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手里还在不停的摆弄着茉莉花茶的茶筒,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家里有茉莉花茶的,安以柔心不在焉的注视着快要沸腾的热水。其实泡茶是很费工夫的,一道一道的程序会让性急的人急得火急火燎,她潜意识认为他不是喜欢品茶的这类人,或者说是他不羁的性格并不适合茶的静雅。恍惚间,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是从何时起,自己开始习惯揣摩他的想法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楚毓忱猛然睁开眼睛,刹时抬头对视着她灵韵的双眸。他往后一仰爽朗一笑,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
两人坐在沙发上,楚毓忱一直在品茶,并不说话。这样沉默的感觉,让安以柔觉得有点尴尬和不自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最短的那根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这时,楚毓忱双手托着茶杯,似乎是要平稳一下自己的心绪,一向巧如舌簧的他今晚竟不知怎么打破这个局面。
就在这时,他忽然开口了:“最近还好吗?”淡淡的寒暄,仿佛想要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只是未免有些突兀。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差不多。”她淡淡的答道,忽然想到他的女友,脸上顿时笑靥如花“对了,追女朋友追得如何?上钩了吗。”
她忽然的问题,让他呛了口热茶。舌尖麻麻的,忍下了喉咙刺痛的感觉。他将头移向她,对上了她清澈的双眸。只见她轻松的将小手指向上一挑。在楚毓忱看来,这个动作似乎带着引诱的意味。下一刻,安以柔猝不及防间,楚毓忱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指,安以柔顿时惊慌失措。她不解的望向楚毓忱,为什么她隐约从他脸上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她会上钩吗。”楚毓忱放开了握住她的手指,戏虐一笑。只是心底的伤痛好像如波浪般翻滚而来,一遍又一遍,自己独品着这份痛苦和失落感。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眼中多了几分认真和真诚。
“我和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时每刻都想在她身边,想看到她的样子,想象着她在忙些什么。我想:这辈子,我是逃不掉了。”安以柔望着他的眼睛,波光潋滟,茶杯里蒸腾出来的雾气,笼罩在眼前,烟雾缭绕,使人迷离。有一瞬间,她觉得他那些温柔的话语像是对着自己诉说的一般,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慢慢的伸延,空气里流动着的暧昧气息。安以柔巧妙的转移了视线,心却仍然跳得很快。可是,听见他深情地话语,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呢?
“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他……”见她转开视线,楚毓忱瞬间恢复了之前油腔滑调的模样,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他,你指谁。”安以柔有些失措。
“你的前男友。”简单的五个字,确定的语气,没有任何疑问,却让安以柔脸上的笑容僵硬,忽然如坐针毡。
有些话始终是无法向他说出口,即使已经是朋友,还是难以启齿。想到和魏子灏的重逢,沉思了几秒,叹了口气,幽幽的吐出了几个字:“相见不如怀念。”
她脸上那一瞬间的僵硬,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一提到他,你的眼神总是那么落寞和无奈……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的一段话:遇见一个人要一秒钟的时间,认识一个人要一分钟的时间,喜欢一个人要一小时的时间,爱上一个人要一天的时间,忘记一个人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以柔,难道你真的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他吗?
随着她的那声叹息,空气忽然变得沉重。他心里还在纠结,脸上却恢复了轻松,戏谑一笑:“一个人住会不会很寂寞?”
“还好吧,呵呵,这几年一个人也已经习惯了……”
楚毓忱静静地听她说着,桌上的茉莉花茶温度已经降下来,他随意的拿起了一杯。正要喝下去,却发现瓷杯上隐约的唇印,怔了一下,那一夜的吻似乎还在眼前,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播放。脸上神秘莫测的一笑,也许,以后你会不寂寞。
直到看着楚毓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良久,安以柔还握着门的把手,怔怔的站在原地。她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慌乱和复杂。仿佛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没有了依靠和着落。他握住她的小手指的感觉,他和她聊天时温热的呼吸混着淡淡的茉莉茶香,仿佛飘在她耳边,扑在她脸上,竟让她的心底油然的产生了莫名的熟悉,依稀记得他曾这样近的和她接触,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地点。突然,脑海里猛地闪出了她醉酒的那晚,只记得口渴难耐时,似乎正是这样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的缓缓的在她嘴边流动,难道……天啊!她不敢再往下去想,她握着把手的手不由得一紧,虚掩的门缝中一阵凉意袭来,她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关上门。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的一声细小像是小狗呜咽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好奇。打开门,拧开了楼梯间的灯。只见一只小狗趴在门口,它通身是纯白色的,毛茸茸的,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团白色的棉花。此时,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她,安以柔满心喜悦的蹲在了它面前,仔细打量着它。它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目光中似乎透着哀怨和乞求,好像在说:“收留我吧。”看样子不像是一只流浪狗,可是,这会是谁家的宠物呢?这么晚了,还被关在外面。安以柔觉得它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望到了她的心底,让那里顿时柔软。小狗又呜咽的叫了声,尔后,又无声的将头趴在了地上。终于,她轻轻把它从地上抱起,那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球,接触到她胸口的那一刹那,安以柔觉得心里一阵暖暖的。
给它洗完澡,烘干身上的水滴。她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脑海里是从未有过的胡乱,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梳理不清。思绪仿佛飘回了舞会上她和他的那支华尔兹,然后又转到了车里的那个缠绵悱恻的吻,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想到楚毓忱在家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心情竟是无以言语的复杂,掺杂了各种滋味。南湖公园那次烧烤,他抱住了就要掉下湖边的她;宴会上扭伤了脚,他背她上楼回家,接连几天,都是他送她上班;她喝醉了酒,是他深夜送她回家,并且为她准备了早餐……最重要的是,每次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都在身边。安以柔回忆着那些过往,心里隐隐的不安,原来一直是他在关心照顾她!可是,这样的温柔和体贴甚至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想到这,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被角。可是,他不是暗恋那个女孩三年了吗?她和他认识才几个月,一定不是……
越想越头疼,索性不去想这些问题。看了眼睡在旁边的它,摸了摸它毛茸茸的一身,一种异样的温暖充斥在她心间。今夜,有了它的陪伴,或许,她不会再寂寞。
奇怪的是,第二天,小区的邻居都没有听说有人丢失了宠物狗的。虽然心里有点纳闷,可安以柔的内心却是喜悦的。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她便喜欢上了这只纯白的小狗。想到是凌晨在家门口发现的,于是,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晨晨’,她没有发现和楚毓忱的‘忱’字是同音。晨晨的性格算是很乖顺的,平时喜欢趴在她面前,用那双很漂亮的黑眼睛望着她。偶尔,也和她闹,在她面前的地上赖皮打滚,作揖摇头摆尾,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挠她。自从安以柔给她买了个小花皮球后,它又会自己玩得不亦乐呼。有时候追球追得满屋子跑,安以柔觉得:它就像是上天突然派给她的小天使,她一个人冷清的家里忽然充满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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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茵结婚的前一晚,安以柔对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有时候,觉得一个人真的很寂寞。上班回家,打开门,永远都是漆黑的屋子。你们一个个都成家了,晓敏嫁了,李惠的宝宝都那么大了,明天,你也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哎,就剩我一个还在飘零,呵呵。幸好啊,前几天在门口捡到了晨晨,以后啊,我就和它作伴了。”
尽管安以柔边说边笑,叶茵却还是从她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中找到了一丝落寞的色彩。她抿着嘴,笑而不答。
安以柔又说:“小茵,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另一个人忘记呢?书上都说,只有用时间和距离。是不是三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千里之外的距离也不算远……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直到它发霉、腐蚀、溃烂在心里,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再回来,而且是以上司这样尴尬的身份出现我身边。”
这次,连一向伶牙俐齿的叶茵也觉得词穷,她了解她,更理解她的感受。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半晌,开口了:“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幸福。以柔,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那晚,安以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回想着叶茵的话。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我要的是什么?和相爱的人厮守到老,这样的希冀仿佛是童话里的泡沫,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可是,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为什么心里好像遗失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有一个空空的缺口,钝钝的疼。她伏在枕上流泪。
当叶茵身着华丽的白色婚纱缓缓走向教堂里另一端等待她的新郎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走在她身后的伴娘安以柔,眼中泪光闪动。她心潮澎湃,眼眶中涌动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有她无力的哀伤。
看着他们在神父面前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交换戒指,然后真情相拥的时候,安以柔泪流满面。她亲眼见证了三个姐妹的幸福,泪光中,叶茵脸上灿烂美丽的笑容,深深的印在了她心里。陪伴她走过七年光阴的好姐妹,此刻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喜宴过后,宾客人大多都已经散去。剩下一些叶茵和王刚的朋友,拼酒的、划拳的、谈天说笑的,都嚷嚷着晚上还要闹洞房。安以柔陪着她,也忙了一天,累了一天。喜宴上还喝了几杯酒,有几分微醺。叶茵要她先回去,她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木藤秋千上休息,翻遍了包包也没看到钥匙,难道是没带出来么?还是忙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
魏子灏正准备离去,身旁的一位女宾客说:“这是谁的钥匙?很可爱的钥匙扣哦。”走过她身边,瞄了眼她手中扬起的那串钥匙,他顿时停下了脚步。“谢谢,这是我的。”礼貌性的微笑道谢后,拿起便走。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谁的呢?这是限量版的情侣扣,全世界仅此一对。掏出了自己袋中的钥匙扣,和手中这个钥匙扣,摊在了一起。阳光下,两个钥匙扣交相辉映,闪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她的是浅紫色的手掌形状,他的是浅蓝色的脚掌形状的。这是他和她一起挑的情侣扣,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记得当时她问他为什么要选这个儿,他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以后我们就像手和脚一样,连成一体,永远都不分离。”当时,她羞红了脸,直说他肉麻。
眼前的一对东西,似乎在提醒着他和她的过去。真是莫大的讽刺,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不是不爱他吗?为什么三年了,她还要留着这个钥匙扣。魏子灏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了大厅。
没找到钥匙的安以柔,觉得头一阵阵的晕。正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压根就没发现站在她眼前的魏子灏。他就那样低头凝视着她的脸,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的颤动。他一直喜欢坐在她身旁,拥着她,看她这样沉睡的样子,心里却是莫名的幸福。她的面庞恬静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似乎轻轻一触摸,就会化为一缕青烟。
这时,安以柔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大跳。魏子灏见状也猛地抬头,不紧不慢的将那串钥匙摊在了手心,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的钥匙。”
安以柔有些错愕的望着他,脸上的惊讶褪下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谢谢。”
看着她的笑容,魏子灏忽然觉得心中莫名的烦躁:“为什么还用它?”
安以柔心里迟疑了几秒,脸色的笑容不变,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因为它比较好用,也习惯了,所以一直没丢掉。”
她云淡风轻的话语,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引爆了他心中的那座火山。想到今天宴会上,她和楚毓忱谈笑风生的样子,他脸上神色一变,心里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魏子灏挑了挑眉,讥讽的一笑:“是吗?只是习惯,只是好用?看到这个钥匙扣的时候,我竟然还会以为你是因为怀念过去,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段感情。真是好笑!我怎么忘记了你是没有心的,呵呵。”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一双眼睛紧紧的逼视着她。